09(3/3)

    但我们在即将毕业的最后一个学期还是產生了一些关联,我将这些机会的降临视作优等生的特殊待遇,当然,对大部分已经确定入取第一志愿的高三生来说,这根本谈不上优待。

    我们被学校安排成为每週三午休时间举办的读书会成员,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坐在那里,听每个班级的图书委员报告读书心得就行。

    那我们到底產生了何种关联?答曰:邻座关係。因为座位是被安排好的。

    我每周都能拥有四十分鐘的时间,让我能尽情地看他个够,他每次都坚定地趴在桌上睡午觉,而我就坚定地盯着他看。

    人生到底能有几个想不到呢?想不到我们第一次说话的场景会是这样的。

    读书会成员需要轮流担任值日生,工作就是负责将图书馆上锁之后,把钥匙送到图书馆主任的办公室,由于主任同时身兼学校的美术老师,因此放学后他通常都待在他的专属画室里。

    考虑到画室在学校后段,而放学之后越靠近后段,人就越加稀少,为确保安全无虞,值日生是两人一组的安排,因为座位关係,我和他是一组的。

    那一天放学,当我拽着书包抵达图书馆门口时,他已经将门锁上,拎着钥匙等在那里了。

    我们一路无话走往学校的后段,直到抵达画室入口。

    他伸手转了转门把,然后微不可察地顿住。

    「怎么了吗?」

    我率先开啟对话,如此理所当然地问了句废话。

    「锁住了。」

    他淡淡地说着,然后略过我,抬手去推旁边的每扇窗,但无一不例外全都锁上了。

    「我记得另一面的窗是不锁的。」

    「当然不锁,那里是后山,没有梯子根本都碰不到窗。」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你简直白长这么高个子了。」

    我向他坚持着走到后山去看看,但真的到了那里,我抬头看着简直有我两倍高的窗,再回头对上他的双眼,实在不是很想承认我过于天真的错误。

    于是我当即做出了令我百般懊悔的决定,我向他招了招手。

    「你把我托上去吧,你的身高加上我的,足够了。」

    他的表情几经变换,我知道我大概让他开啟了某种新世界的大门了,他大概觉得这到底是什么品种的雌性人类,为什么能这么堂而皇之地提出这种建议。

    可我这么一个穿着制服裙子的女生都这么表示了,他似乎也没什么好拒绝的,我们必须把钥匙送到主任桌上才行,不论什么理由,明天他没看到钥匙,肯定会大发飆。

    主任的脾气火爆起来,连校长都要认怂。

    他低着头蹲下身,而我脱下鞋子踩上他的肩,我们以啦啦队的姿势扶着墙贴近窗户,直到我成功推开某一扇窗,然后翻进去将钥匙掛到主任的画架上,接着重新坐上窗台。

    我低头而他抬头,四目相接之后,我们能清楚从彼此眼中辨识出一句问题──那现在怎么办?

    不论前门还是后门,都只能从里面上锁,或者钥匙上锁,显然没有画室钥匙的我们,今天是注定无法从门出入。

    「我不看你,你自己踩上来吧。」

    「我虽然很感谢你这么贴心,但这个高度让人不是很有安全感,你不管低头还是闭眼都会让我不敢踩上去。」

    我也不晓得我到底为什么可以这么理所当然,简直臭不要脸,但我坐在窗台上往下望,是真的怕啊……

    』

    进度写到这里,花鹤初真是各种情绪都涌了上来,因为「秋天」写得正是她对盛澜的真实回忆录,所以现在回顾起来,觉得当时的自己还真是让此刻的自己不忍直视。

    就是那个,现在是自己男朋友的,盛澜本人,无误。

    哇……难以置信这么凄惨的记忆,我竟然能到最近才回忆起来。花鹤初双手抱着自己的脑袋,强忍住撞桌子的衝动。

    盛澜端着两盆沙拉从厨房里走出来,见到花鹤初抱着头趴在桌上蠕动的样子,直接迈开长腿从她身上跨过,然后在靠窗的位子坐下,一面晒着太阳,一面吃起刚拌好的沙拉。

    盛澜悠然而冷静地咀嚼,丝毫不受身旁还在蠕动的人半分影响。

    交往时间将近半年,从冬季横跨到夏末,儘管相处时间勉强只佔了确立关係的一半,也足够他们将相处模式无缝衔接成老夫老妻。

    约莫三分鐘之后,盛澜见花鹤初依然还在唧唧歪歪,佯装出的气定神间终于告凿,随手将木盆放到一边,弯腰把她捞到自己腿上坐好。

    「不要问!」

    盛澜甚至都没开口,花鹤初就用双手按住他的嘴。

    突然被迫闭嘴的盛澜,接受度那是相当高,很是贴心地点着头答应,并且继续用双手环住花鹤初的腰,以防她跌下去。

    「你说你也要,所以我才准备了你的份,你得好好吃完啊。」

    盛澜用眼神示意,使得花鹤初顺着视线看向属于自己的那份酪梨鸡胸肉沙拉。

    正好,用脑过度需要点食物的能量摄取,见盛澜确实不打算向自己刨根问底,花鹤初欣然端起木盆,挪到盛澜身边陪他一起啃草。

    「没意外的话,我现在这部作品,应该也会影视化,你要不要接演其中一个主角?」

    「不,你还是不要演好了。」

    花鹤初试探地问,觉得要是盛澜愿意出演,或许会很有趣,但旋即她又推翻了这个想法,毕竟她也不会出演她自己,那让盛澜本人出演他自己就显得没必要了。

    我能接受他跟别人演情侣,但让另个女人扮演我跟他谈恋爱?不行不行,太猎奇了。花鹤初暗自厌弃自己方才的荒诞想法,及时将自己在变态边缘悬崖勒马。

    盛澜戳了颗玉米粒,对花鹤初颠三倒四的言论挑起眉头。

    「我现在这篇秋天……」

    「跟我有关吗?」

    「嗯。」

    「你肯定是写了画室那件事吧……」

    盛澜幽幽地回应花鹤初开啟的话题,特别是在肯定了与自己有关后,非常准确地说中了标准答案。

    这也是他最近才想起的荒唐回忆,是了,除了那场唯美的初遇,他们之间还有这场不可理喻的再续前缘呢。

    但他实在想不到,这件事要怎么延伸到主角发疯的情节上。

    「你好像误会了,故事里的疯子不见得要进疯人院的,我并没有具体说明学长消失之后去了哪里,因为连我本人都不知道。」

    「你的意思是,疯子不见得是世俗认知的精神病患者?」

    「没错。」

    你倒是早点说清楚啊……盛澜刮了刮自己的鼻头,默默地消化这个误会。

    毫无所觉自己又一次引发言语歧异的花鹤初,正乐滋滋地戳起一块鸡胸肉塞进嘴里咀嚼,再猛塞了一大口之后,却又忽地顿住。

    「嗯?怎么这么看我?」

    被花鹤初盯着许久,盛澜侧过脸,可爱地朝她歪了歪脑袋。

    花鹤初缓慢的咀嚼着嘴里的草,她只是这才发现,这一篇章的书写,竟然没有掀起她心里多大的波澜。

    这篇关于她从前是如何自欺欺人一度放弃了的爱恋,是因为现在人已经是她的了吗?所以才能这么平稳的完成这个故事?

    见花鹤初依然不答,盛澜瞧着她的模样不像是心情低落便也不再多问,心底暗自期待起花鹤初这次的新作品,将会掀起多壮丽的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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