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结局 故人归(4/8)

    如今大业已毁,傅修宜还想跑路,这怎么可以?

    那些个幕僚中胆子最大,性格最凶残的,便想法子绑了傅修宜在城楼之上,亲自拿了弓箭将傅修宜射死,最后砍了傅修宜的脑袋,以此来向谢景行邀功,希望能投诚。

    傅修宜怕是纵横一世,汲汲营营,都没能想到自己会落得这么个下场。既不是如同一个君主一般,同国家一同覆灭,至少还能全了气节。也没有保下一条命,后半生再来筹谋捲土重来。而是像是个阶下囚一般,被自己花重金笼络来的人众目睽睽之下当着定京百姓的面射死,还成了向敌人邀功的令牌。

    他最后恍恍惚惚看到的,却是城楼之下,高马之上,千军之前的年轻男人,他手持缰绳,懒洋洋的看过来,一如既往的玩世不恭,眼底清清楚楚都是蔑意。

    可是还容不得他细想,他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的江山大业,他的筹谋野心,全都在这一刻戛然而止。他始终想不明白,明明他已经当了皇帝,明明这一生他早早筹谋,最后怎么会败于一个他最初就想剷除的敌手之中?

    大约是老天爷不公吧,大约是他运气不好。

    才会输。

    楼下,谢景行「啧」了一声,道:「人心涣散成这样,傅修宜倒是真有本事。」

    「拿金银诱惑换来的人心自然不长久。」高阳洒然一笑:「走!进城去!」

    「对了,」季羽书道:「荣信公主和苏家几位都已经救了出来,现在…。」

    谢景行神色不动:「护着他们,其余的,随他们去吧。」

    ……

    沈妙得到消息的时候,发了很久的愣。

    她没想到,前生的仇敌竟然了解的如此干脆利落。但又觉得,似乎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

    傅修宜早早重下恶果,便总有一日会有收穫。楣夫人与虎谋皮,总会为虎所噬。他们总是无时不刻的在利用,用金银美人来换取自己想要的东西,这样的人心表面上看着无所不能,但终究不长久。

    所以傅修宜最后才会被自己的幕僚们背叛,所以楣夫人最后才会死在前生将她宠上天的男人手中。

    沈妙以为自己得知了这二人的结局,必然会大呼畅快,然而此刻,她心中竟然没有太大的感觉。彷佛只是将自己应当做的事情做了,却不再以復仇为下半生的己任。

    因为,她看着自己的小腹,她还有更重要的拥有,和当下。

    陷于仇恨的桎梏,最后走不出来的只有自己。不过谢景行和这个孩子,终于让她从那个长久的噩梦中走了出来。一个人生活的越久,心中就越是平静。她总算将自己能做的,为傅明和婉瑜做的最后一点事情做了。而今的人生,她要好好活。

    罗潭在外头看花,道:「荷花真的很好,小表妹,晚点咱们也去走走吧。」

    沈妙颔首。

    荷花很好,显德皇后最喜欢看荷花了。

    永乐帝的身子,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传位诏书已经私下里和永乐帝的心腹大臣商量过了。永乐帝没有瞒着他们病情,几个大臣已经暗中布置好了一切。若是真的有一日,永乐帝再也没有醒来,一切都会顺其自然,传位诏书会昭告天下,等谢景行班师回朝,等着他的便是整个大凉的责任。

    自然,永乐帝的病情,也是瞒着谢景行的。

    这些事情都像是沉重的枷锁,知道的人未必就高兴。这也是永乐帝自己的选择。

    而在这个时候,显德皇后反而像是最平静的。她每日仍旧是煮茶看书,下棋写字。和永乐帝不咸不淡的说着些家常的话,偶尔也打趣沈妙,如果忽略了永乐帝越来越苍白的脸,或许这一切看上去,和从前没什么两样。

    未央宫里,显德皇后看着外面,道:「今日方下过小雨,到了夜里,定然很凉爽,那小坛雪酿臣妾舍不得喝,就在今夜吧,皇上陪着臣妾喝完它可好?」

    永乐帝坐在椅子上,他瞧了显德皇后一眼,失笑:「一坛,你要喝醉不成?」话语却很温和的。

    「如果能一醉不醒,谁不想呢?」显德皇后喃喃自语,随即又道:「一坛酒倒还不至于就醉了。臣妾酒量好得很,小时候时常跟哥哥在府中偷酒喝的。」

    永乐帝闻言,难得的显出几分兴味,就道:「这可不像你会做出的事情。」

    「这算什么。」显德皇后说这话时还有几分得意:「与哥哥们喝酒,臣妾还从未输过。那时候父亲还夸下海口,一定要去找能将臣妾喝一口便醉了的陈酿。找了好些都没找到。再后来臣妾进了宫,不敢饮酒失态,便也不再喝了。」

    「一会儿是茶,一会儿是酒。」永乐帝喟嘆:「你这喜好,岔的很远。」

    「喝茶清醒,喝酒是放纵。」显德皇后一笑:「所以今夜里,皇上便也别再端着架子了,放纵一回。雪酿是臣妾亲自酿的,虽比不上什么琼浆玉液,却也能下风月。」

    「好。」永乐帝道:「朕就陪你放纵一回。」

    ……

    晚夏,夜风习习,湖中十里翠色,风荷亭亭玉立,微风拂过,遍起绿色波澜。陇邺的夏长,便是到了八月末,亦是没有凉意。

    湖中小亭,桌上摆着一小坛酒,几块糕点,两隻酒碗。

    永乐帝看着面前圆圆的酒碗,挑眉道:「用这个?」他做出这个和谢景行惯常爱做的动作时,便和谢景行很有几分神似。

    「小口小口的啜饮,反倒品不出这雪酿的滋味。」显德皇后笑道:「要用这样的酒碗大口喝,才甘冽清甜。」

    「往日你都是这样喝的?」永乐帝皱眉:「胡闹。」

    「总归是臣妾一个人喝,又无人瞧见,管那么多做什么。」显德皇后不以为然,一手举着小酒坛,给永乐帝斟酒。

    永乐帝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深深的看了一眼显德皇后,沉默。

    显德皇后年年都要酿雪酿,可是永乐帝陪着她喝,还是第一次。这么多年来,她都是一个人煮茶,一个人酿酒,花开花落,在深宫里自如的活着。她做皇后做的很好,却让人险些要忘记,她也不过是个女人,也会寂寞,在更多的时候,都只能一个人品尝孤独的滋味,彷佛这酒味微涩。

    陶姑姑和邓公公都站的很远,似乎要将这难得的时光留给帝后二人。显德皇后将酒碗递给永乐帝,笑道:「每次景行过来宫宴,便喜欢用这酒碗喝酒。臣妾看皇上似乎很羡慕的模样,今晚便也不必管这么多了,只有臣妾在,臣妾不会笑话皇上失仪的。」

    「笑话,朕有什么好羡慕的。」永乐帝说完,便拿起酒碗,有些挑剔的看了一眼,却还是顺着酒碗的碗檐抿了一口。

    显德皇后见状,忍不住笑了,道:「陛下这是在做什么,应当学着臣妾这样。」她端起酒碗来,仰着头喝下。即便是这般的动作,由她做来,也是十分优雅的,让人赏心悦目。

    永乐帝轻咳一声:「胡闹。」目光却是跟随者显德皇后,柔和的很。

    显德皇后又给自己倒了一碗,笑道:「臣妾小的时候跟随父亲读史书,很羡慕书里那些落拓潇洒的大英雄,他们于乱世之中掘弃,英俊豪气,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天涯落落,觉得那样的人生才不枉在这世道上白活一遭。臣妾就想着,日后定然要嫁与那样一个大英雄,白日给他煮茶,夜里就与他饮酒。」她说着这些,眸中光彩熠熠,倒像是隔了那些时光,回到了自己少女时候,吵着向兄长讨酒喝的狡黠模样。

    「后来呢?」永乐帝问。

    「后来臣妾嫁给了皇上,皇上不肯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也实在算不得什么落拓潇洒,更不是粗中有细,反倒冷清得很,臣妾可后悔了。」

    永乐帝眯眼看着她,她脸颊渐渐染上两朵晕红,也不知是醉了还是没醉,永乐帝想,她铁定是醉了的,清醒时候的显德皇后,不会说出这般孩子气的、批评他的话来。

    他说:「你不是说自己酒量很好么?怎么在朕面前耍起酒疯来。」

    「臣妾没醉。」显德皇后道:「臣妾倒是想醉,可惜这么多年,臣妾却不得不清醒着。」

    永乐帝笑不出来了。

    「嫁给皇上真是臣妾运气不好。好端端的,却要和无数个女人分享自己的夫君,便是那些高门大户有姬妾的,正妻好歹还有个孩子。臣妾连自己的孩子都没有,这嫁人嫁的可真不算太好。」显德皇后笑道:「所以臣妾很羡慕亲王妃啊。亲王妃她活的亦是不容易,她所要顾虑的事情也很多,不过她比臣妾幸运,她还有选择的余地。景行待她又很好,景行可不像皇上这样狠心。」

    永乐帝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几乎能听到池塘里的蛙鸣,柳树上的蝉叫,他道:「你也有选择的余地。晴祯……」

    「臣妾一开始就没有选择的余地。」显德皇后打断他的话:「臣妾一颗心全在皇上身上,又哪里分得出心思去做别的选择呢?」

    永乐帝一愣,显德皇后已经自顾自的举起酒碗,将第二碗酒一饮而尽。

    「皇上看臣妾,是否有什么不同?」显德皇后看向他:「是否也会觉得,这一生关于臣妾的这个选择,是非做不可的么?」

    「是。」永乐帝顿了顿,才道:「你很好,你是大凉最好的皇后,没有人能比你做的更好。当初母后很喜欢你,朕也很喜欢你,你聪慧得体,大方稳重,整个后宫被你整理的很好。朕选择你,没有错。」

    显德皇后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几乎要将眼泪都笑了出来。她说:「果然如此啊,皇上非做不可的选择,其实就是『显德皇后』,而不是『晴祯』。臣妾晓得了。」她看着天上的月亮,眼角似乎有晶莹闪烁,再转过头来,便又是往日温和沉稳的模样。她道:「皇上之前与臣妾交代的事情,臣妾已经考虑过了。觉得皇上说的也不错,毕竟是自己的日子,之后总也要过下去的。」

    永乐帝盯着她,觉得喉中有些艰涩,片刻后才勉强开了口问:「人家……找到了么?」

    「暂且还未呢。」显德皇后微微一笑:「不过这些事情尚且不用急,日后真到了那一日,顺其自然就是了。」

    永乐帝似有无言。

    显德皇后端起酒碗,就道:「这一碗雪酿,臣妾就敬皇上吧,这么多年夫妻一场,总是前世修来的缘分,不管是佳缘还是恶缘,不过这些年来,臣妾过的虽然不算特别好,却也绝对不糟。多谢陛下了。」

    永乐帝也举起酒碗,只是仔细去看的话,便能发现,他举着手腕的手指在微微颤抖,似乎拿不稳的模样。不过他掩饰的极好,立刻以袖子遮了,将酒碗里的酒水饮尽。

    这样一口气喝下一大碗,便并不甘冽清醇了,从嗓子眼儿到五臟六腑都是火辣辣的,烧心的疼,让他觉得苦涩堪比人生。

    他见着显德皇后站起身来,笑着对他道:「其实这坛酒看着多,不过与皇上喝了几碗便空了。平白辜负了今夜这般好景,不过也无妨,来日方长。臣妾今日和皇上喝的也很开心,便先去外头转转了。皇上也歇歇吧,更深露重,小心着凉。」施施然离去了。

    她离去的姿态轻快,再想想方才说的那些话,分明是在告别什么。如今这告别的话已完,告别的酒已尽,所剩的,就像是现在这样,一步一步的离开他的世界,然后永不回来。

    永乐帝转过头去看显德皇后离开的背影。

    她的背影消失在长廊中,连头也不曾回,一步一步尤其坚定。

    他的心中蓦然一痛,一股难以言说的痛感慢慢顺着心底蔓延至四肢,他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很快,几乎是在抽搐着,他简直无法呼吸,无法完整地说出一句话来。

    他猛地从座上跌倒下去!

    邓公公正在一边等候,见此情景吓了一跳,连忙过来。扶起永乐帝,但见对方面色苍白的可怕,嘴唇不住颤抖,心下一凛,立刻惊呼太医,叫侍卫将永乐帝送回养心殿。

    显德皇后在夜色里走着,风吹过,饮下的酒似乎便被逼着溢出来,短暂的晕眩感便霎时间不见,又是令人苦恼的清醒。

    她扶住池塘边的栏杆,有些疲惫的嘆了口气。

    她晓得今日自己说的那些话的确是赌气了。可是对于永乐帝剩下的日子究竟还能活多长,她本身也极为恐惧,想要躲避着那个结果,不肯去看,不肯去听,偏执的堵住自己的耳朵,可是永乐帝每每都要主动提起,让她去面对自己不想面对的事情。

    泥土都还有三分土性,可况是个人。

    陶姑姑道:「娘娘,外头冷,还是先回去吧。」

    显德皇后摇了摇头。她的手腕上带着一串佛珠,那是在庙里为永乐帝求得,每天夜里都要念着那佛珠抄佛经,祈求上天能怜悯世人,能让奇迹发生。

    那佛珠每一粒都被磨得光亮圆滑,显然,显德皇后戴着它已经很多年了。她看了看天上的月亮,月亮很好很圆,这场仗再过不了多久,大约就要满上一年了。一年月圆月缺,凡是都有一个好结局,眼看着就要彰领功勋,偏偏她近来老是沉不住气,做出一些失态的举动。

    她心中很有几分厌弃自己,转过头,想要往前走。冷不防听得一声「霹雳啪拉」的声音,低头一看,手上的佛珠不知什么时候串子断了,那些佛珠纷纷从断裂的绳子上散开,掉在地上,击打发出清脆的响声。

    好端端的,佛珠怎么会断?

    「陶姑姑…。」显德皇后喃喃开口,心中忽的涌上一阵不安。彷佛心都被人攫紧了,一瞬间竟要喘不过气来。

    「娘娘!」陶姑姑吓了一跳,连忙来搀扶她。显德皇后摆了摆手,自己有些慌乱的蹲下身,道:「快,快帮我捡起来……」

    陶姑姑刚蹲下身来,便见邓公公身边一直跟着的小太监匆匆忙忙跑了过来,面色惊惶,道:「娘娘,皇上有些不好,您快去看看吧!」

    显德皇后方才捡起一颗落下的佛珠,闻言,手上不由得一松,那佛珠便顺着地上滴溜溜的打转,一路掉到了池塘里,在水面上连个水花也未曾打起,「啵」的一下没入,再也不见。

    ……

    养心殿里,外头的太监宫女都跪了一屋子。

    邓公公站在屋里的一角,垂着头,神情十分哀戚。

    显德皇后进去的时候,高湛刚从里面出来,见了她,便是摇了摇头。

    显德皇后脚步一个踉跄,得亏扶着陶姑姑的手,才没能倒下去。

    半晌之后,她道:「你们都下去吧。」

    榻上的永乐帝也挥了挥手。

    屋子里的人全都退了出去。

    显德皇后上前。

    她走的极为缓慢,似乎在抗拒着某个不愿意相信的结局。可又不得不上前,待走进塌了,便半跪在榻前,看着榻上的人。

    永乐帝也瞧着她,瞧了半晌,反倒笑道:「也好,临走之前,总算也喝过你酿的雪酿了。」

    「行止……」显德皇后含泪看着他。

    她唤的是「行止」,永乐帝的字,而不是「皇上」。那是她尚且还是少女的时候,萧皇后喜欢她,与她说谢炽的字。显德皇后很喜欢谢炽的字,觉得这人很正直。

    虽然在漫长的岁月里,他也曾给过他无法磨灭的伤害,但是显德皇后的心仍旧没有办法从对方身上离开。

    人生是不是註定就有这么一场缘呢,这缘分来的并不圆满,甚至称得上劫数,这劫数将要结束得时候,她却执拗的不愿意放开。彷佛飞蛾扑火,不到最后一刻,永远不主动放手。

    「晴祯,我不能陪你了。」永乐帝很歉意的道:「当初你嫁给我,原以为会被保护,事实上,这么多年,你什么都没有得到。」他说的很缓慢,没说一句,都要歇一阵,似乎很吃力。

    显德皇后道:「别说了。」

    他们二人,从成为帝后开始,一个自称「朕」,一个自称「臣妾」,偏要在生命即将走到尽头,迎来再不会有重逢的别离之时,才用「你我」相称,才像是一对普通的夫妻模样。

    他说:「你去过自己的日子吧,你这么好,日后一定能过的很幸福。嫁与他人,不要再选我这样自私的夫君了,找个疼你爱你的……」

    显德皇后泣不成声。

    她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抓住了,便见永乐帝目光炯炯的盯着她,他咬着牙,道:「可是我不甘心。我不希望……我自私的很,你是我的女人,我便不愿意你跟了旁人。」

    显德皇后一愣。

    「这一年来我努力活着,希望能多几日,其实不是因为想要看见谢渊君临天下。这天下大业已经尘埃落定,我没什么放不下来的,我只是…。舍不得……」他费力的喘了口气:「我舍不得你……纵然和你做夫妻多半日,多一刻,也很好。」

    「当初第一次见你,后来你被召入宫中,其实不是母后的主意,一开始就是我,是我告诉母后,觉得你很好。这么多年,你以为我满意的是『显德皇后』,其实不是的,我说任谁都能做这个皇后,只要能做好,其实不是的,一开始就是你。那些话……都是骗你的……」

    显德皇后捂住嘴,道:「你为何不早说?」

    永乐帝的脸色愈发苍白,他的声音低微道几乎听不见,他说:「可惜我命不好,连累了你一生……」他伸出手,似乎想要帮显德皇后擦去脸上的泪痕,然而动作才刚到一半,便无力地垂了下去。

    他的眼睛阖上了。

    显德皇后捂着自己的嘴,埋到被褥里痛苦的哭泣。她哭的撕心裂肺,可是外头一点儿都听不到。她把自己的声音都掩埋在厚重的被褥之中,恨不得将自己整个人也埋进去,从此以后,就能不听、不看、不怪、不想。

    铜炉里的熏香袅袅升起,在半空中四散开来,屋中只有隐忍的,压抑的哭泣,窗外的月亮明亮又温柔,圆满的不像是真实。

    半晌之后,显德皇后站起身来。她温柔的将永乐帝身上的被子掖好,又稳了稳他的唇。对着镜子整理好自己的髮丝,擦去眼泪,将门缓缓打开。

    跪着的一屋子太监宫女在外,邓公公躬身上前,显德皇后平静开口:「陛下殁了。」

本章尚未完结,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努力加载中,5秒内没有显示轻刷新页面!

  • 上一页

  • 返回目录

  • 加入书签

  •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