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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待。
我想他是听得懂的。只不过当狗当得太久,即使听得懂也只会蹭蹭你的手,而不是给予生动的回应。
于是又是送医,我有时候在想,我姑且也算是位高权重,为什么无论是领人还是送诊都要亲力亲为?
头越来越晕了,越是晕就越是容易多想,这是我的坏习惯,父母无数次骂过我太容易多想。我也赞同,但改不掉。
坏消息是很可能后脑勺着地。
把那些泡沫涂到他头皮上的时候,也能感到类似的热意。我觉得有些眩晕,想出去透口气。
他之前遭受过的一切都会和这缸污水一样从水管里流走吗?
“过来。”
是水温不合适吗?我随手沾了一点,我是觉得不烫的,他被虐待了那么久想必更加不在乎这些。
高烧下的他呓语着,那些没有意义的音节像某种哼唱。摆弄他的肢体的时候,他抽搐似地动了一下,但却没有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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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自己也坐到浴缸不到20厘米的窄边上,把他的头夹在大腿间好让他待会不要逃。他有些不安,想摇着头挣脱出去,但最终还是没那么做,只是侧着脑袋靠在我的大腿上。
我想撑着身体,但手完全脱了力。好消息我应该是往后倒下的,不至于被他的那缸污水呛死。
耳朵听不清发生了什么,眼前也满是紫斑。或许是感官失调的缘故,四肢发麻,甚至能感觉到后脑勺有一阵热意。
然后我就没了意识。
还没拆过的洗发水放在行李箱的夹层里,我还没来得及理行李,只能现场找。
水闸更是无法一下涌出那么多清水来填满浴缸的。
狗该把肚子露出来。头发软软的。
我看到他木愣无神的样子就来火,更何况眼下又只能冲掉浴缸里的水重新来一遍。
撇开他的顽劣,我其实是能感觉到他很喜欢我,或者说作为好姐姐的我,否则也不会每次捅了烂摊子就来找我。
“不能咬。”
回头看去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为什么枕在别人的肚子上。不得不说很柔软,而且还有呼吸时的起伏。
“洗好了。”我想站起来。可惜事与愿违,感觉血都往脚底跑,久坐外加半天没吃东西,确实是活该。
我放弃了。
我觉得我对他是有杀意的,因为我的第一反应是把他的头摁在浴缸缸底,想看他一点点被水溺死,即使水漫过鼻腔估计也发不出求救的声音。
想要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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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洒的软管很长,我可以拿出来顺手给他冲一下。
也许我也是因为这份喜爱才会忍了一次又一次。但人总是会有忍耐极限的。
在药物和缺乏运动下,原先有肌肉的地方变成了几道平缓的肉痕。虽然看起来并没有瘦去多少,不过背部满是伤痕。
水渐渐填满浴缸。
打泡沫,冲掉,打泡沫,冲掉,直到他略长的头发服帖地顺在脸侧。这会倒是没有缩成一团,兴许是因为刺激性的洗护用品溶在水里本就是一种催痛剂。
那我弟弟原来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
我指着里面让他进去,他就很听话的四肢并用,随后抱膝蹲坐在小小的浴缸里把自己缩成同样小小的一团。
人真的该认命。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拍了拍他的脸,也不管他有没有听懂。
那些显得有些颤颤巍巍的吐息喷在我的皮肤上,很热,我这时候才想起来屋里忘开制冷了。这个南方的城市一年几乎只有一季,现在正是最热的时候。
泡沫揉搓在头皮上的声音听起来是悦耳的沙沙声,洗出来的污水很夸张,又得换一批水。
“陈盛林,你疯了?!”
他呜咽着,又想靠咬着什么来防止声音泄出来,盯着那些被尿液浸透的衣服。
我把手伸出去,又用眼神比了比。
不过人的体温有那么高吗?
厕所间里传出几声嚎叫,越来越响,越来越撕心裂肺,就像弟弟小时候洗澡一样麻烦。不能有人看着他洗又不能真的走远让他孤身一个人,否则他会哭得很伤心。
他还没醒,深深地睡着。察觉到身体一轻才皱皱眉头,把身体重新蜷缩在一起。
条状的或许是鞭痕,点状的或许是烟头也可能是别的,我只是随便猜猜。大多数都痊愈了,只有左胸的伤口还在发炎。
而他身下的性器还在勃起,现在也是在一股一股地吐着清液。
能做?
直到这时我才有心思去观察他的身体。我上次见他的裸体还是小学的时候替他换尿布,那也是我最后一次替他换尿布。
好可怜。好好笑。
我拿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和火山一样。
他发高烧了。
我脑袋嗡得一下把他从浴缸里拽起来。他还在不应期,愣神得厉害。
可我没有那么做,我装了太多年好姐姐的样子,有时候甚至会自我感动我真是个好姐姐。
“要咬就咬这个。”呜呜的叫声我也听烦了。
他依旧在低喘着,而且面部带着不正常的红晕。
等回过神的时候,我正抓着他的领子冲向洗浴室。
他摇了摇头,但是喉结很诚实地在滑动。不知道在他的眼里我手掌边缘的这块肌腱又是什么样的。
他见我回来就收了声,抽噎一般地发出吸气声。
无用功的事情无论是谁来做都会急眼的。
这种放弃的情绪包含很多,比如说放弃去把我弟弟当作人来看,比如说放弃维持身上这套衣服直接挽袖子洗一下算了,再比如说放弃不能细想,我有太多明明可以放下,但一直攥在手上的东西,例子还是举到这里就够了。
她突然倒在地上,我接住。
为什么变成了狗都不愿意当只好狗呢?我拽起他的衣服,他反而很习惯似地让声音渐渐小去。
这本来该是很倒错的事情,可我连荒谬都来不及想。我在揣摩他的用意,但我发现我想不明白。
衣服是不能穿了,而且他也穿不下我的女装。酒店里给了两套浴袍,随便裹上算了。
等我重新带着两瓶洗护品进厕所的时候,弟弟正在狗叫,其实该说得更文雅点的,但我真的没心思想这些了。
这张脸看了二十几年该是看厌的。但他现在的神情又懵懂到让我感到陌生。
我打了几泵洗发水到手上揉了揉。
我醒来的时候后脑勺像是垫着一个火炉,整个后颈都布满了闷汗。稍微一起身让风钻进领子里就是一阵凉爽。
我他妈才是疯了,我和一条狗较什么劲。厕所的门被屋里的水蒸气熏热了,摸上去有些打滑,所以打开的时候发出了不小的动静。
即便多少次重申现在他只是一条狗,不是具有人格的人,可他也太顺从了。像那种最容易被骗去卖掉的狗,只知道傻笑和捣乱,在外流浪也不会对人设防。
我对我弟弟的情感太复杂,既觉得他丢脸到不忍直视又觉得他现在的样子可怜到几乎称得上是悲惨。
往好处想,至少让他做什么他就会照做,他把头放在浴缸的边缘仰视着我。
随后我突然意识到他会缩成一团是因为这样膝盖可以碰到伤口,他在渴痛。他的膝盖很厚,常用膝盖的人才会这样,皮肉嵌在皮肉里。
我没特意调水温,只是差不多拧了个角度,见他没什么表示干脆就这样了。
他动了动腿,又把发炎的伤口蹭开,出了点血。血量不大,染不红那么多水。
我想起来我恨透他这幅油盐不进的样子了。学校里的顽固分子,家庭里的一颗老鼠屎,无论说多少好话坏话都一幅永远听不进去的样子。
但看着他躺在浴缸里连挣扎都不挣扎的样子,我又忍不住放下了想要掐住他喉咙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