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兔(3/8)

    外面大雪纷飞,七年前他就在这样的大雪天来到中原,如今他已从青涩的少年长成青年。成年的何依比少年时更俊俏明艳,却没人敢再觊觎他,谁见了他都得恭恭敬敬地叫一声“何先生”。而这种平稳的生活是三老爷给的。

    那个行事凌厉彪悍的男人形象浮现在眼前,何依推门出去,叫醒打瞌睡的伙计:“车队呢?”

    半年前三老爷领队去西北走货,算算日子该是今天回来。但月上中天,外面的街道还十分冷清,听不见半点马蹄声。

    “这……按理该到了啊?”伙计探头探脑地朝街道望,缩回脖子就对上何依冷下来的脸。“小的这就去城门口看看!”伙计赶紧改了口,跑出院子找人去了。

    开玩笑,何先生发起火来比三老爷可怕多了,要是那张脸变冷了,他们后脖颈都感觉凉嗖嗖的。

    何依独自站在空旷的院落,凝神倾听远处的动静,雪落了满身也不管。不知道站了多久,他终于听见车轱辘声逐渐靠近,快步靠近大门,直勾勾地盯着街道的拐角处。

    当马车出现在视野中,何依的眼睛红了,担忧的心落了下来。和三老爷生活了七年,他清楚跑商的危险,三老爷失去消息的时候无时无刻不在挂记。等伙计搀扶软绵绵的三老爷出来,何依立刻抱住他。

    他先是以为三老爷受伤了,但三老爷的头靠过来的时候,何依闻到了浓烈的酒味,三老爷正嘟嘟囔囔地说醉话,连架他的人换了都没意识。

    “他怎么喝酒了?”何依抱着三老爷的腰,费足了劲才不让他滑下去。

    “三老爷搞到好货了,这次肯定能赚一大笔。他高兴,就没忍住和兄弟们喝多了。”另一个醉醺醺但还算清醒的伙计回答。

    “货呢?”环顾四周,何依只看见送三老爷回来的马车。

    伙计答道:“下午就卸了,是三老爷要喝完酒再回来的。”

    “知道了。”何依扭头看迷糊的三老爷,什么都没说,架着他进屋了。

    把人丢到床上,何依解开他湿透的外套,忍不住说:“我担心你这么久,你就不能先派人通知我吗?”

    三老爷扭动几下,面朝下打起了呼噜,没有理他。

    “酒那么好喝吗?”何依翻过他的身子,伺候他脱鞋脱裤子,脸上虽然不高兴,手头的活依然细致。

    “嘿嘿……”三老爷突然说起了梦话,“钱……钱不够啊……”

    “怎么会不够?”

    三老爷眼睛骤然睁开,无神的眼睛和何依对视,用认真的口气说:“我够了,但还得给宝儿攒钱啊……宝儿,他是我的宝贝,我要让他一辈子过得舒心……”

    后头的话三老爷吞进了肚子,因为何依堵住了他的嘴,生涩地和他相吻。三老爷像是知道亲他的人是谁,没有进行反抗,和他滚进了床里。

    第二天何依醒来,慌张地穿好衣服,秀气的脸通红,想不到昨晚居然与三老爷做了那等事。承受了一夜的三老爷还在熟睡,何依心虚地给他擦身子,然后跑去算账了。

    他不确定三老爷醒来会不会发火,胡思乱想了几个时辰,一个账也没算。

    但三老爷没有起来,天快黑了还在睡。于是心虚转变成担忧,何依不敢耽误,叫大夫来看三老爷的情况。

    大夫轻捻胡须,表情轻松:“三老爷没事,就是跑商累着了,又喝了酒,睡饱了自然就醒来了,就是……”他欲言又止地说,“等三老爷醒了,您记得劝劝他,累得狠了就别顾床笫之欢了,三老爷他有些……纵欲过度。”

    何依涨红了脸,他可不就是三老爷纵欲过度的罪魁祸首吗?大夫开了补药,何依就去守药锅,殷勤得不像话。

    两天后三老爷睡醒,动了动酸软的身体,转头看见何依端着药,表情奇怪地说:“老爷,你感觉怎么样?”

    三老爷接过药,没多想就喝掉了,揉揉腰说:“没事,就是有点累,缓几天就好了。”

    “嗯……”何依扭扭捏捏地不肯走,放下药又说,“我给你按按摩舒缓筋骨吧。”

    “宝儿,你今天怎么这么殷勤?”三老爷狐疑地问。

    何依没再多说,手指按摩三老爷酸痛的部位,尽量表现得没有异常。既然想不明白,三老爷也懒得在意,舒舒服服地接受何依的伺候。

    本来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三老爷完全没发现他贞操不在,照常处理商铺的事。

    一日应友人邀请,三老爷出门赴宴,一桌珍馐塞满肚子,三老爷满足地回家,谁想到路上出了事,几人走得好好的,只听见“噗通”一声,三老爷就趴在了地上。

    偷瞄三老爷糟糕的脸色,大夫吞了口唾沫,颤巍巍地说:“老爷,是……是喜脉。”

    “喜脉?”三老爷身体前倾,露出了笑容。

    “对对,喜脉,老夫不会诊错的。”大夫跟着陪笑。

    “喜脉!”三老爷猛地站起身,拍打大夫的脑袋,“我让你喜脉!我让你喜脉!……”

    伙计赶紧拉开表情狰狞的三老爷,大声哀嚎:“三老爷,喜脉就喜脉吧!”

    屋子里吵吵闹闹的,何依出现了,询问伙计:“你们吵什么?”

    伙计说:“何先生,大夫给三老爷诊脉,说三老爷是喜脉。”

    三老爷现在最听不得这两个字,又要发作。

    是何依抓住他的手,嘴唇颤抖着说:“大夫说的没错,是喜脉。”

    “你也帮庸医说话?老子连媳妇都没有,哪来的喜脉,啊?”三老爷气得粗话都冒出来了。

    “你的孩子是我的,就发生在你三个月前喝醉回来的晚上!”何依眼睛一闭,干脆说出了打算瞒一辈子的秘密。

    这下所有人都呆滞了,大夫趁没人注意他,捂住头丢下一张安胎的药单子跑了。他要是再留在屋子里,指不定暴怒的三老爷要继续打他。

    三老爷的确是安静下来了,他胸口剧烈地起伏,应该是气极了,怒吼道:“滚,都给我滚出去!尤其是你,滚!”他指头一指何依,平时的温和态度不复存在。

    何依早料想到三老爷的反应,但仍然有种失魂落魄的感觉。他转身走了,留下三老爷平复怒火。

    天底下哪有这种事,莫名其妙地肚子里就多了个崽。三老爷心里郁闷,却找不到发泄的东西。想举起拳头砸肚子,手到半途改成轻轻按在上面,心情复杂地抚摸没有显怀的肚子。

    他想不起喝醉那天的事,只记得醒来浑身酸软,原来是有人乘人之危导致的。三老爷知道何依那个小混蛋在外面,就决定把人叫进来臭骂一顿。

    “滚进来!”他喊的是谁,那人心里清楚。

    何依进来了,三老爷还没发火,他先落下了眼泪。

    “你……”何依这一哭,三老爷就说不出话了。他还没哭,这小混蛋倒先委屈上了?何依多少年没哭过了,哭的是我见犹怜,三老爷甚至分不清他装可怜的成分有多少。但不可否认怒火因为何依的眼泪淡下去了。

    “老爷,这个孩子打了吧。”何依抽抽噎噎地,手想摸摸三老爷的肚子又不敢。要说刚得知三老爷怀崽,他是高兴的,现在三老爷的态度却让何依知道三老爷讨厌这个意外。

    三老爷气笑了:“这是老爷我的肚子,老爷我想留就留,用不着你多话!”

    “什么?”何依迷惑地眨眨眼,心中有了某种猜想。

    “你是傻子吗,我说,这个孩子我要留!”三老爷粗声粗气地说。

    何依瞪大眼睛,三老爷见不得他得意的样子,不由分说又把人赶走了。何依开心坏了,现在就是三老爷拿脚踹他他都愿意,高高兴兴地拿着安胎药的单子跑出去了。

    三老爷闹出了身孕,原先定好的南下走货的事就不确定了。伙计都劝三老爷养身子,三老爷抱着肚子,吹胡子瞪眼地骂他们:“我又不是腿瘸了,走趟货怎么了?就是断了腿赶路,老爷我照样能行!”

    “哎呀,这这这……”伙计犯了难。

    何依这时就成了众人的救星,他跪在三老爷的藤椅边上说:“老爷,我替你去吧。”

    “不行,你小子懂个屁!”三老爷对让他怀孕的小子连续几天都没好脸色。真是气死他了,小白眼狼!当初就不该在边关买他,现在这小子出息了啊,居然直接把自己恩人给睡了!

    “别气,别气。”何依给他顺气,偷偷在那肚子上摸了摸,被三老爷一巴掌拍掉了手。

    伙计觉得何依的提议可以:“我看行啊,三老爷,咱们何先生好歹是跟过商的,这几年做账房先生也懂商道的规矩,就让他去吧。”

    三老爷气呼呼地想了半天,勉强同意了:“那就你去,我告诉你,要是跑得不好,你就给老子彻底滚蛋,有多远滚多远!”

    “好。”何依开心地抱住三老爷的脑袋啵唧一口,在他发作前走了。伙计也纷纷捂嘴偷笑,离开了房间。

    房子突然清静了,三老爷不适应地动动身子,终究是叹了口气。

    “宝儿啊宝儿,老爷我真拿你没办法。”

    这次的走货到底让何依领队走了,闲散在家的三老爷过上了天天喝药滋补的生活,不光是肚子,身上其他地方也圆润了不少。

    何依走时三老爷肚子一片平坦,等快回来了,那肚子就圆滚滚的,肚里的崽子也不老实,整天叨扰三老爷睡觉。

    他一边拍肚子安抚孩子,一边美滋滋地喝鸡汤,就见伙计闯进来说:“三老爷,何先生他们回来了!”

    鲜美的鸡汤顾不得咽下肚,三老爷赶紧出去看看。他嘴上埋怨何依,实则把自个的宝儿疼进了心里,只想看看何依有没有吃苦头。

    七年过去,何依早不是当时骑马能磨破腿的孩子,他矫健地下马,把思念几个月的三老爷抱住。

    亮晶晶的眼睛盖过长途跋涉的疲倦,感受到三老爷的肚子顶着他,何依如释重负,说:“我回来了,没给您赔钱。”

    “老子才看不上你赚的那点银子!”三老爷重重朝何依的后背捶了一拳。

    他们两人抱了会,三老爷小声“嘶”了一下。

    “怎么了?”何依急忙问。

    “哎呦,肚子疼!”三老爷倒了。

    何家的宅子又是人仰马翻,乱成一团。

    今日何家迎来了两件大喜事,一是何先生平安回来了,二是在三老爷蹲足月子的小少爷出生了。

    洪亮的婴儿啼哭声打破焦躁的气氛,伙计们欢呼雀跃,大笑道:“咱们有小少爷啦!”

    三老爷身体好,现在精神气十足地逗弄刚出生的儿子,嘴里“小宝贝,小宝贝”地叫唤。

    何依进来,听见三老爷管儿子叫“宝儿”,刚当爹的喜悦就没了,嘴撅的老高。

    三老爷哪能不知道他想什么,把儿子塞给他,嘲笑道:“宝儿,你怎么能吃儿子的醋?”

    但看何依还是不开心的样子,示意他坐到床边说:“宝儿,你们都是我的宝,你是大宝儿,他是小宝儿,这样可以了吧?”

    “嗯。”何依脸色瞬间阴转晴。

    他摸索衣服,找了半天,掏出了个圆球,声音里带着羞涩:“老爷,我拿这个作聘礼,娶你好不好?”

    那圆珠是颗硕大的珍珠,说价值万金都不为过,三老爷经商多年也只见过一两次。显然何依是费了大心思去找的。

    “聘礼?”三老爷冷哼一声,“你倒好啊,老爷我孩子都生了才想着娶我!”拿珍珠的手却不含糊,迅速收到自己腰包里。

    何依笑开了花,和三老爷相依靠,一手抱儿子,一手抱三老爷,此刻的幸福是他曾经不敢想的。

    两个月后,红发的美人穿大红的喜服站在三老爷对面,说是天姿国色也不为过。三老爷不禁想,这个异域的青年果真是传言中的妖精,七年前买下这个孩子,就已经勾走了他的魂,从此奉为至宝,永生难以割舍。

    刹车的声音在一处别墅前响起,进进出出的搬家工人看了眼停在那的黑色豪车,然后继续手头的工作。

    车门从外面打开了,迎接车内主人的男人略微弯腰问候,笑着说:“扬克先生,感谢您抽出时间来这里。”

    先是造价不菲的皮鞋伸出车门,紧接着一位外表看上去十分英俊挺拔又不失绅士风度的男人从车里出来。他细致地整理袖口和衣领,露出迷人的微笑,让人不由自主地放松心情。

    扬克先生的外表非常符合时下的审美,宽厚的身材显得很有力量,然而在灰色西装的包裹下,又不会粗野,打扮精致得恰到好处。

    “我来见见那个孩子。”扬克随手看了眼怀表,用手杖敲击几下地面。

    “哦,当然!毕竟从法律上讲,您将是他的监护人。但是,扬克先生……”男人小小地犹豫了一下,表情似乎有些尴尬。“他或许有点小问题。”

    扬克不以为意:“先生,我是位医生。”

    “啊,是这样!但不是身体的问题……不不,我是说,您也许听说过别墅的主人的死法,大家都在流传某种传闻,这孩子,就是那种……”男人艰难地说。

    “不要相信传闻,这不礼貌。”扬克打断他。他径自走进房子,寻找他需要带走的孩子。

    这一切要从几个星期前说起,扬克在书房,忽然有人找上门,给他看了一则新闻:一对夫妻意外死在家中,据法医描述,他们全身的血液几乎抽干了,脖子上有两个小洞,而他们年仅十三岁的儿子目睹了悲剧的发生。大家纷纷讨论是不是传说中的吸血鬼在作案,亦或者,幸存的小儿子就是吸血鬼?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扬克嘴上说着,目不转睛地凝视新闻刊登的黑色照片中面无表情的男孩。

    “您和他们家有些许的血缘关系,所以按照法律,伊诺斯——那个幸存的小男孩,将由您负责抚养。如果您不愿意,伊诺斯就会送去福利院。”来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扬克表现出思考的神情,相信一般人会理解他的犹豫,作为当地有名的医生,莫名其妙获得了陌生小孩的抚养权,还是在未婚的情况下。扬克医生在以后的生活中可能会受某些异样的眼光。

    “带我去看看他吧。”手杖的敲击明确地表达了主人的决定。

    现在扬克走在发生过凶案的走廊,四处搜寻伊诺斯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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