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兔(5/8)
伊瑟迪斯以为奈登不喜欢雷迪娜的名字和神位,他正准备思考如何劝说固执的妻子,这都是命运写好的,只见雷迪娜出世的光辉直接照亮世界,太阳的光辉都避其锋芒。
女神的光辉太耀眼了,无差别地笼罩到在场的三位神,安克修斯和伊瑟迪斯圣洁的神躯不惧雷迪娜的光芒,可奈登阴暗的力量和雷迪娜的圣洁相悖,他痛苦地哀嚎,变为人身也不能找到遮蔽的地方。
“母亲!”雷迪娜当然知道母亲因她受苦,她急切地寻找不受圣光照耀的地方,还是身为她父亲的伊瑟迪斯喊道:“海底,送他去海底!”
雷迪娜匆忙抱起伤痕累累的奈登坠落海洋,伊瑟迪斯亲自照顾奈登,让雷迪娜回神国加封为神。
于是在众生的欢呼雀跃中,自然的精灵为绝美动人的新女神编织神袍,遮蔽她的光辉,神王激动地赐下战戟,嘉奖她驱逐恶龙的功绩。
现在希望树没有了奈登侵蚀,诸神放心地挥洒希望,万物皆受益,比往日更有生机。神国终于恢复成神王想象中的样子。
唯一美中不足的大概是海底不安分的奈登。漫长的时光过去,神王心烦意乱,他的信徒又开始抱怨海上的风暴过于频繁,不能出海打猎。
去求助命运之神,伊瑟迪斯安然地拨动命运之线说:“等奈登的第三子生出来就好了。”
“这次又是什么神?”神王不高兴地问。
“是死亡之神罗蒂加。”是继二女儿后奈登的第三个孩子,不过不再是漂亮圣洁的女神,罗蒂加遗传了母亲,性格大概不会像两个姐姐那样好。想到最近奈登越来越暴烈的脾气,伊瑟迪斯决定等蛋生出来再去找自己的妻子,不然奈登可能会竖起所有鳞片仇视他。
在卷起一个月内的第八场风暴后,奈登的心情半点没有好转,尤其是肚子里的罗蒂加又一次躁动,他就想卷起新的风暴。只有吞没几艘,奈登才会舒服点。
刚刚赶到的雷迪娜受伊瑟迪斯的嘱托前来安抚母亲,奈登看见心爱的女儿,马上换了种态度,生怕龙身伤到雷迪娜,就变成人的样子迎接女儿。
“奈登,虽然你是风暴之神了,但不要胡乱使用暴风雨的能力,不然会不舒服。”雷迪娜亲吻母亲的额头,再动用神力警告不安分的弟弟。
“我不要风暴之神的神位,我想回希望树下住着。”之前奈登孕育二女儿,是伊瑟迪斯预言二女儿希雅嘉会是海洋女神,神王就给了奈登风暴之神的神位,让希雅嘉负责管辖。
希雅嘉在岗位的时候奈登很听话,女儿说什么就做什么,偶尔掀起暴风雨,卷起深海的鱼虾送给海边的居民。如果奈登想脱离海洋,希雅嘉会用肥美的海产将奈登的注意力从希望树转移到海里。
但最近希雅嘉的安抚不起作用了,因为奈登发现自己第三次怀孕,明显还是伊瑟迪斯的子嗣,他险些杀死睡在身边的命运之神。希雅嘉的出生,就是伊瑟迪斯趁奈登在海底养伤时,用人间的经历打动奈登,骗他与自己结婚,现在又有了第三个孩子!
奈登绝不是不喜欢他的孩子们,所以他们的父亲就十分可恨了。
出于对妻子的退让,伊瑟迪斯回到了命运神殿,顺便带走了希雅嘉。少了女儿的陪伴,奈登的脾气变得暴躁也是理所当然的。
“奈登,去找父亲回来吧,他最近见不到你很不开心,你难道不想知道弟弟的命运吗?”虽然伊瑟迪斯并没有不开心,甚至推测出妻子消气的时间,最近在和爱神学弹竖琴。但雷迪娜的目的是让他们和好,不是成为神国结婚时间最短的伴侣,所以撒了个谎。
善意的谎言成功软化了奈登的态度,他语气恶劣地说:“那就让他来!”
雷迪娜高兴地走了,她的工作还没有做完。
神王还想多了解伊瑟迪斯的第三子,就见伊瑟迪斯拿走桌上的神杖。
“你去哪,我的朋友?”神王问。
“去见我的妻子。”伊瑟迪斯跑远了。
神王哼了一声,他遥望一眼长势繁荣的希望树,也离开了伊瑟迪斯的神殿。
审判的怒火席卷人间,自烈焰中踏出的,是这世间最淫乱的化身。——《圣诫》
未熄灭的火焰依然在灼烧他赤裸的身体,这副强壮如英勇无畏的战士的身躯。他生前是最虔诚的信徒,但从他深邃的面容上,只能看到无边际的淫靡。“埃利奥特”乃男人之名,此刻冠以圣洁意味的名字正刻于男人额头。
只有娼妓,才会把名字刻于额头。
男人踩过审判台的灰烬,回身凝望遗留在中心的焦黑遗体,在他死前,还保持着祈祷的姿态。
“尽情祈祷吧,我的神到死前都没有拯救我。”男人嘲讽地看着尸体,然后转身走向人间的王国。
他穿过正在打仗的战场,在两国士兵之间,毫不知羞耻地袒露肉体。士兵的目光被男人的肉体吸引,垂涎的口水滴落在地面。
“看啊,他是个娼妓!”人群在蠢蠢欲动,男人赤裸的身体,和他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的欲望气息,勾引士兵放下武器,聚集在男人身边。
他们被欲望诱惑,跪拜在地上,乞求男人与他们交欢。
“满足我们吧,你只是个娼妓。”
男人露出傲慢的笑容,无比残忍地拒绝了他们。在士兵哀痛的目光中,男人走向王国的国都。
国都的人民用稀奇的眼神观赏这位淫乱的魔鬼,贪婪地用眼睛占有男人,嘴里说着:“哦,一个娼妓!”
他走到圣殿,昨日审判他的人面露憎恶与痴迷,象征圣洁的圣子直接跪在男人脚下,亲吻他的脚趾,抚摸他的脚踝。圣子的信仰已经崩塌,他现在信仰的不再是那位不曾出现的神只,而是一个娼妓。
男人低下头,用脚踢开圣子光辉的脸,坐在《圣诫》中神只降落的神座上,袒露身下罪恶之处。殿堂之内的圣官,立即陷入疯狂的抢夺。
淫乱的化身诞生的第七日,人间的第一个王国已沦为地狱。
神只的使者造访王国,路边肆意交欢的肉体令他作呕,整个王国内都弥漫着欲望的味道,腥甜而淫靡。这是名为“埃利奥特”的娼妓向他的信徒撒下的恩赐,凡闻到味道的人,都会被色欲掌控,提供扭曲的满足作为男人的食粮。
神使来到了王宫,看到受神只赞誉的伟大君王正与娼妓行淫,忠诚的大臣也在王座下方交欢。那位君主,曾是英明的王者,与称之为典范的贤良妻子共同统治王国。可现在君主痴迷的眼中已看不出半点英明,只沉醉于男人邪恶的两腿之间。
男人随意推开君王,赤裸的肉体经历七日欲望的滋润,越发充满诱惑。不知不觉中,神使纯净的心灵诞生出罪恶的渴望。
男人走到年轻的神使身边,问他:“你是来和我享乐的吗?”
神使忍不住看男人成熟的身躯,厌恶地说:“淫乱的化身,我的神将你在人间的罪行看得清清楚楚,他即将降临王国,审判你的一切罪恶。而这些人民,会重新找回他们的信仰。”
神使看到宫殿顶部绘画的神只圣像,罪恶的心灵忽然平静下来。男人也在看圣像,他说:“我的神是否愿意给我七天时间,看看究竟世人喜爱神的庇佑,还是喜爱他们的欲望。”
“你这魔鬼,神会惩罚你的!”神使愤怒地说。
“哦——”男人根本不惧神只,他看了神使许久,伸手触摸神使早已挺立的罪孽象征,笑着说:“你不是神的使者吗,为何会生出欲望呢?”令人羞愤的事实让神使仓皇离开。
娼妓诞生的第十四日,诸国君王已沦为他最忠诚的奴隶,卑贱地趴在男人脚边,痴迷地等待男人的宠爱。丑恶的欲望创造出恶兽,成为男人的宠物。
神只终于降落人间,含有福音的圣歌唤醒了王国沉溺于欲望的子民,他们羞耻地尖叫,逃离行淫的地方。然而他们的君王处于男人掌控的欲望中心,依然在于男人交欢。贤良的王后从欲望中清醒,她羞愤地怒骂,指责坐在丈夫身上的娼妓。君王没有施舍给爱妻任何怜悯,像狗一样舔干净男人手指沾染的液体。
男人很快失去对君王的兴趣,不顾君王的挽留,前往神只降落的神殿。圣官们慌忙地收拾撕扯破烂的衣服,低着头不敢看曾经虔诚信仰的神。
他们已堕落成凡人,甚至在傲慢的男人俯身亲吻神的脚趾时产生难以置信的嫉妒。这个他们得不到的娼妓,竟然对别人低头!
男人抬头看他生前信仰的神,神是一切美好的化身,他的身躯比珍珠更润泽,他的面容比圣像更美丽。他的圣袍用皎洁的月光制成,他的神冠用万物的生命打造。凡人只敢偷窥神圣洁的光辉,淫乱的化身却透过光辉,看到神的容貌。
神的手触摸男人额头的名字,无感情的声音传达进男人的心灵:“淫乱的化身,对你的审判果然公正。”
“我的神,您只看我死时被定的罪名,却不看我生前的虔诚与守序吗?我生前圣洁的祈祷无法获得您的垂怜,死后的淫乱却能博得您的目光,那我便要做使人间沦陷的娼妓。”男人亲吻神的手指,贪婪地打量他的信仰。
“死后堕落为魔鬼的人,将受到第二次审判。”神收回手臂,宣判男人的罪名。
“审判?您想以何种罪名审判我?欲望是凡人之本性,不是我赋予他们丑恶的心灵,是他们自己选择了堕落。烈焰的女神知晓我生前的无辜,雷电的主人也不敢降下天雷,惩罚一个没做错任何事的清白者。您要如何审判我?”
“看看你的信徒,他们还是堕落了。”洁白的圣袍遮不住圣官们挺立的下身,即使当着神的面,他们的丑态也一览无余。
男人之前是坐在不同的人身上的,现在他坐在了神的腿上,在神的耳边说:“我的神,快说啊,您要如何审判我?”
神只的脸圣洁依旧,男人却轻蔑地笑了。他才神的身上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只有滋生欲望的人才会有的味道。
神在这场关于信仰的赌约中,输了。
“你将永世囚禁在我脚下的牢笼里,不得回到人间。”神没有推开男人,因为神也有了私欲。
“好啊,请您不要留给我逃离牢笼的机会,否则我将再次出现在人间。”男人亲吻着他的信仰,接受了审判。
淫乱的化身在人间降下十四日灾祸,最后一天得到了至高神的审判。——《圣诫》
阳光有些刺眼,艾伦将右手挡在双眼与窗户之间,透过瘦长的遍布细碎小伤口的手指缝隙眯起眼睛凝望天空,碧蓝的瞳仁反射出海洋的颜色,对他这个年纪来说,太过深沉和冷漠。
“咚咚”的脚步声混杂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在门外的木地板上回荡。他毫无反应地继续躺在床上,感受体内沉闷的心跳,以及不断切割神经的疼痛。那种遍布全身的痛感蔓延上大脑,像针一样刺戳他的两侧太阳穴。
房门被粗暴地打开,脆弱地摔到墙上。艾伦的父亲走进来,西装笔挺,带着穿戴一夜的淡淡尘土气,昂贵的手杖重重砸在地上。“你昨晚敢在宴会上背着我溜回来?知道他们怎么议论我吗?”
艾伦以前会辩解,在他父亲到处应酬谈生意的时候,连旁人都注意到他在发烧,身躯摇摇欲坠,但现在他完全不解释了,只是翻身下床,和中年男人对视。“是的,我想回来。”
“没教养的小杂碎!”手杖变成最趁手的武器,狠狠击打在没有痊愈的伤口上。艾伦一声不吭地跪倒,承受无休止的体罚,不哭不求饶,呆呆地盯着地板的裂缝,随着父亲脚部的发力,开开合合,露出狭长的黑暗。
那是一道裂缝,那是他的悬崖。
男人从不碰艾伦的脸,他从不在外人面前暴露本性,并且还指望用那张漂亮的脸蛋换取更多名声。
放下手杖后,他粗重地喘息着,暴虐的情绪在艾伦的冷淡反应中无处发泄,只能愤愤地扔下一句话:“看来你需要一个新母亲好好教导你的礼仪。”
“就像之前那些被你虐待而逃离或死亡的人?”艾伦抬眼看着他的父亲,扯起因疼痛而抽搐的嘴角。
“啪!”清脆的巴掌声响起,男人那双泛着红光的眼睛恨不得撕了他,终于失态地打了自己儿子的脸。
腥咸的味道在嘴里渗出,右脸麻木而肿胀,嘴边撕裂新的伤口,红色的液体从伤口缓缓流淌,被艾伦用舌头舔去了,涂抹开刺眼的形状。
愤怒的父亲离开的脚步恨不得跺穿地板,艾伦从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再找来的,无非是和以前一样贪图光辉却不知死活的蛾子罢了。
新的母亲很快出现在视野里,第一次见到他是在姐夫的葬礼上。艾伦和姐姐穿肃穆的黑衣,面无表情地目送红木的棺材放进坟墓。他姐姐看似在低头痛哭,实则略矮一点的艾伦看得见她隐晦的笑容。
父亲给姐姐安排的丈夫比他更加肆无忌惮,对待妻子连妓女都不如,拳头和强奸斥满了这个女人的婚姻。就在一周前,他粗暴地对待妻子时,酒瓶混合酒液砸在了他头上。肥硕的身躯倒下后,背后站着的少年温柔地对衣衫褴褛的姐姐伸出手,坚硬的棍子握在他手中。
“姐姐,杀了他吧。”
尚在少女年纪的姐姐满脸泪痕,眼角青紫,犹豫几秒就接了过来。艾伦背过身,倾听身后肉体接触金属的闷响,不屑而轻蔑地笑了。
没有人能出现解救他们,只有他们自己解救自己。
第二日,新闻报道了这个男人的死亡——酗酒过度死在了火灾中。
葬礼上迟来的父亲身边跟随着陌生的男人,穿棕色风衣,身体强壮、神情坚毅,右手时常插在口袋里。艾伦以为他是来调查的侦探,眼睛死死盯住男人的脸。
他会发现事情的真相吗?他会抽出口袋里的枪,对准眼前的杀人犯少年,替那些人“伸张正义”吗?脑中闪过这些想法,艾伦就感觉指尖在发麻,难以言喻的感觉塞满他的全部。那是一丝从未有过的期待,或许可以借此机会结束无聊的生命。
艾伦看得太明显,男人敏锐如鹰的目光注意到了,但他看到艾伦的样子,顿时软化了表情,有些尴尬地冲他笑了笑,表现十分亲切。艾伦的父亲适时搂住男人的腰,像是没看到他僵硬的神态,侧头落下亲吻。
不,他不是来审判他的人,他和那些婊子没有区别。艾伦失望地移开视线,麻痛感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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