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2(2/8)

    他们感慨于老太太出手阔绰的同时,又思维发散地想着这枚胸针最后会落入谁手。

    总会有一个人的出现,会让你因为他的存在而期待每一次相遇重逢,哪怕只是一个擦肩,也会怀念很久。

    顾思由还来不及逃,就听到门锁被转开的声音。

    顾辙勉强笑笑,状若无事地嘱咐:“再坚持一会儿,不会太久了。”

    顾思由住在塔尖,醒来拥抱太阳,睡时吻别月亮,家族更迭对他而言往往只是一个结果。

    “我……也没乱跑。”顾思由反驳。

    顾思由在自己的小星球上悄悄地看他的“蓝宝石”。

    其实在外人来看都只觉得是溺爱过头而已,但又有哪位母亲会真的原谅因为自己疏忽,而犯下的大错。

    不是花园里遇到的那个人又是谁。

    顾辙一直都在留意着弟弟的神情,看着弟弟有些恍惚又还强撑着的样子,不禁皱皱眉。

    顾思由挽着老太太的胳膊亲昵,余光却在不经意间的一个回眸,死死定在了那个靠着窗子与别的女人谈笑风生的男人身上。

    当顾思由看到他的那一刻,顾思由就明白,今晚任凭水晶灯如何闪耀,各方的礼物有多贵重,在这个男人面前都已经黯然失色了。

    她非常之诧异,也试图找寻答案。

    八百万不算小数目,虽然对于顾氏而言或许也不过尔尔,但是这样精美无伦的礼物任谁收到也会失语吧。

    他手里拿着的乳白色表盒看似很低调,可每一处都经过精心的设计。

    顾老太太的那枚矢车菊蓝胸针曾经也是不少人的白月光,一眼相中后就难以忘却。

    他承认,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

    没什么特别的。

    “不陪,陪什么?今晚你才是主角,就得让他们都陪你才对。”

    –欢迎来到我孤独又浪漫的玫瑰星系。

    顾老爷子拄着拐杖,有些沉默地盯着显示屏上鬼鬼祟祟的小孙子,又看向站在他对面的大孙子。

    对于一枝不谙世事、不经蹂躏的玫瑰而言,一座奢靡又稳固的象牙塔,是他最坚强的依靠。

    “你弟弟怎么回事?”

    “我告诉你顾辙,你也告诉你爸你妈,这孩子不能这么护。顾家也没有哪个孩子是这么长大的,他不是玫瑰花,不需要待在温室。又不是完全傻了,让他去见识见识那些勾当,不然他早晚得出事。”

    在大千世界茫茫星海里,每一颗星星都一样,每一颗星星都不一样。

    只不过后者半路无力抵抗,先手投降了。

    她稳了稳情绪,低声对丈夫说:“这个环节可以到此为止了,继续接下来的流程吧。”

    “我已经在带他参加一些宴会……”

    可大概是太过做贼心虚,一边连接着书房电脑的监控已经记录下他的“罪行”。

    手很自然地放在弟弟头上揉了揉,他笑了笑还是决定不问缘由。

    确实不算乱跑,只是计划之外般遇到了一个人而已。

    “可以邀请你跳支舞吗?”

    可是结果却反响平平。

    今晚来的人都会登记在册,而姓杨的人应该不算太多,他找离小姨的名字最近的那个就好。

    根本不需要他做出什么实质性的贡献。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因为即便如此,他的目光也不想离开男人分毫。

    其实也好办,去看看宴会名单就能清楚。

    盒盖被掀起的那一刻不少女宾都屏息凝神,三个月前就听说了顾总在国外公出,也不忘去拍卖行给弟弟带回来一件生日礼物。

    修长的指甲把掌心掐得发白,整理心思,收起愈发大胆的猜想与一个个让她暂时接受无能的结果。

    顾辙放开他,有些疲倦的神色稍有缓解,重新替弟弟整理衣冠,他也不急着询问,只是说晚会快开始了,别乱跑。

    他真的很想知道弟弟到底在看什么,即便顺着顾思由的目光看过去,也不过是人头涌动。

    有他在,就是顾氏财力雄厚地位显着的一块活招牌。

    那块代表了月光系列的镶钻腕表一经问世就惊世骇俗,引起行业内外的热捧。

    “要是有机会,一定可以再见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这句话给他留下无限遐想。

    就是这一次,顾思由被娇养、被娇惯捧大的心狠狠动了,这颗心拉都拉不回来地扑在男人身上。

    顾辙故意将声调调高了些,成功拉回弟弟的一些注意力,欲扬先抑:“你们这么惯着他,什么时候是个头。”

    顾夫人生他时不算年轻了,她对于宝贝疙瘩的愧疚不是三言两语能讲得完。

    名单应该已经被送到书房了。

    围绕他旋转,在他的轨道上永远不会偏航,沾染他的锋芒。

    他自信满满的将这块艺术品收入囊中,再作为最好的生日礼物送给顾思由,就是觉得顾思由应该会喜欢。

    他数了,一场宴会下来,男人对别人笑了十三次,朝他看了一次。

    “你带他?你带他有什么用,你坐在他身边,就算不说他是你弟弟,也没人敢对他大声说一句话。”

    顾思由很想去找他。

    “……”老实说,他解释不好。

    都他娘的是表面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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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能是没人陪他,无聊了吧。”顾辙猜道。

    在他印象里,只要是他接触过的人没有人会对他板着脸,或疼爱或谄媚,但只有爷爷好像永远不会对他笑。

    “怎么今天不在妈身边待着?”他哥问他。

    “我希望我儿子在未来的几十年都能这样过下去,不要有烦恼不要有大悲,别被束缚,万事顺遂。”

    老头累了,白眉皱在一起,合计着今天也算孙子生日一场,有些事情点到为止,明天再说也不迟。

    他当然听不到,男人也始终没有看向他,这让顾思由有些失望,原来即便今晚的主角是他,也未必就会得到所有人都目光。

    “嗯……”

    因为那个人没说名字。

    他完全无法将目光从男人身上撤下来,可又要秉持着良好教养,兼顾家人与宾客的祝福与回礼。

    因为人们对金贵又漂亮的东西一向大方,或是望而却步。

    可当对上的目标是一个分外眼熟的长发男人时,她的笑容险些僵在脸上。

    爸爸和小姨对他说了什么他也没听进去,他被这嘈杂蒙蔽,在琐碎的耳语中妄图偷听男人的谈话。

    顾思由摇头:“我跳女步就好…”声音越说越小,最后跟着脸颊上的霞红一起飞入夜色沉默。

    他这个小孙子,除了模样有的看,剩下的他样样都不满意。当然,他更不满意妻子、儿子、儿媳对小孙子的溺爱。

    顾辙又能反驳什么。

    龙头拐杖往地上一杵,红木地板被敲得咚咚作响,他指指门外,烦躁的连着说了好几声滚:“我真白教你,滚去哄你弟吧!”

    矢车菊蓝的美貌让在场有幸得见的宾客哗然。

    “妈妈总说让我去陪孟珺书,我不想。”

    顾辙从弟弟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看着他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在离着门前不远的地方打转。

    这就是他养在温室的玫瑰花。他辛辛苦苦娇养护着长大的,舍不得雨淋舍不得风吹,怎么可能让人随意弄破了娇嫩的花瓣,摧折枝干。

    他惊愕地回头,显然被吓了一跳,脚下都站不利索就直接被拉了过去。

    前者倒也没什么好顾忌,只是后者……

    他本来以为这个人精滑头似的大孙子能站在他这边,结果他真的想多了。

    更何况说那些勾心斗角都算简单,不要你半条命让你生不如死的鸿门宴。

    “那么——我很荣幸,可以成为顾小少爷今晚第一位舞伴。”

    变化之快,很难让人想得到到底发生了什么。

    月光也难有它纯粹无瑕,这种艺术品即便只是远远看一眼,就已经不虚此行。

    爷爷送了什么他不在意,他满心都在晚礼服与西装交错的人海中,遗落角落里的“夜明珠”身上。

    时间逼近日落,糖在嘴里融化,了无影踪,只剩下一点回味在舌根。

    顾夫人对于两个儿子突然开小窗说话的事情习以为常,但她也明显注意到小儿子的不对劲。

    他兴致不高地垂首,难掩诉苦的小心思,一个劲儿往他哥怀里靠。

    顾辙为弟弟戴上,以后就算他不在弟弟身边,只要顾思由戴着这块腕表也没几个人敢靠近。

    可是一番观察下来,她也没发现什么异样,只是看着儿子的眼神从迷离到刚刚一瞬间的清朗,满眼都是悸动与欢喜。

    “哥哥?”贴着微凉的深褐色西装,顾思由有点不知所措。

    他乖乖闭嘴,被搂着快步走到了琴房才被放开。路上少有佣人,因为多数都在前厅或者后厨。

    他哥不说话,面容冷峻,本来就凌厉的五官更添寒意,好像眼角眉梢都写着“安静”。

    那你倒是把表先放下再说这句话。

    “欸!”

    顾夫人瞥一眼笑容可掬的大儿子,捧场似的笑了两声。

    或者他得到了所有人的目光,但他唯一想要的那一束却没能投给他。

    又不是护不起。

    可顾思由有些想哭。

    老头看他这副样子叹了口气,闭上眼颔首道:“他都十八了,不是八岁,有没有人陪能怎样?我早就跟你们说过,应该让他吃点亏,你们怎么做的?一个比一个宝贝他,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家黄花大闺女。”

    人亦如此。

    “我们?”男人眼里有些错愕,可又带笑,没有拒绝他,却说:“可我不太会跳女步。”

    他在昏暗中对男人发出邀请,借着窗外的月光作陪,目光里都是期待,心不由主。

    距离书房还有十步左右的距离,他停住了脚步,决定转身回返。

    还必须得是出个大事。

    但也不是说对他不好。

    所有人都在灯光下翩然起舞,只有他们,找了灯光顾及不到的角落,借着一点微芒去窥视对方眼中的情绪。

    但愿他老头活不到那一天,省着到时候着急生气无济于事。

    顾思由略有些呆滞地摇头:“我很喜欢,他很好看。”

    顾辙想,让弟弟多接触人可以,同辈里多走动没什么;但比起让弟弟亲眼所见那些腌臜之地,那还不如他再强一点,把顾思由彻底护在羽翼之下。

    他就这样在那一个抬眸中沉沦了。

    顾老太太往小孙子胸前别了一枚蓝宝石胸针,样式经典大气,无论男戴女戴都不会显得媚气俗气。

    顾辙借机与弟弟靠得更近,两人近乎贴在一起,他垂眸温声问道:“不喜欢吗?”

    惯会疼老婆的顾先生一直站在妻子的阵营内,连带着疼儿子的顾老太太也不得不加入进来,留下顾老爷子跟顾辙祖孙俩对半。

    “哥哥?”顾思由仅凭外观就笃定这块表价值连城,事实也的确如此。

    好像连嘴角也跟着耷拉下来,弟弟又乖又委屈的样子让顾辙实难拒绝,更不用提苛责。

    目光竟然没有丝毫分给自己。

    顾思由亦然。

    一想起混迹商场几十载,平日里不苟言笑,或者说对他不苟言笑已近八旬的爷爷,他是真的不敢僭越。

    当掌心相握时,一场简单的交谊舞也变得暧昧缠绵。爱意悄无声息滋生,在掌纹中生根发芽。

    换句话说,顾思由太干净了,即便是自家地盘,也不可能防得住披着羊皮的狼。

    “金银首饰男孩子家戴着总归有点别扭,但送给我将来的小孙媳妇也算美事一桩。咱家由宝儿以后有喜欢的人了,也别吝啬着人家。”

    据说当时的成交价是八百二十九万——八月二十九,顾思由的生日。

    他看起来又不同了,像个在交际中优雅且落落大方的绅士,在不同的人物间辗转得游刃有余。

    想到这,顾思由一往无前的心又退却了,狠狠打了个哆嗦。妈妈之前说过,他哥在这,爷爷也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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