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村落(1/8)

    从没想过看到文明会是让人如此欣喜若狂的事情。

    太yan还未完全下山,远远的就看见前方亮起灯光的住宅,以及停在附近的几辆休旅车,似乎还听得见人们说话的声音。

    申羽澜满是掩饰不住的兴奋,开始碰跳起来,跑在了钟沐言的前面,拉着她的手腕想加快她的步伐,却被对方无情的ch0u开了。

    她没发现,身後的人前进的速度明显慢了很多。

    靠近之後发现这边的住屋数量并不多,应该不超过十户,彼此之间各自保持了一两栋房的间距,每户似乎都有住民在门前忙碌,而最先迎接她们的,是在空地上踢球的一群孩子们。

    他们对这两个陌生人非常好奇,也不怕生,叽叽喳喳的围了过来,一人一句的说着听不懂的话。

    「ho!」

    申羽澜热情的朝他们挥着手,用她唯一听得懂的字打着招呼,在尝试用简单的英文询问後发现完全无法g0u通,转头想向钟沐言求助,却发现对方似乎有些刻意站在自己身後,帽沿遮住了大半张脸,不发一语。

    一位较年长的nvx走了过来,看起来约莫四五十的年纪,严肃的喊了几句,孩子们才稍微散开。

    她有着浅棕se的短发,笑起来露出整排洁白的牙齿,非常有亲和力,走至两人面前时态度温和的说了几句话,似乎是在问些什麽。

    申羽澜同样报以笑容,以前也不是没出过国,虽然很少碰到这种言语无法g0u通的情况,可她对自己b手画脚的功力还是很有信心的。

    「we!」嘴巴还是习惯x的在外国人面前讲了英语,她指了自己,又稍微侧身b了後方的钟沐言,然後双手合十贴在了脸颊旁,「sleep!」

    怕对方还看不懂,又演示了一个空中抓住棉被,盖在身上的阖眼动作。

    nv士皱眉缓缓点了点头,似是有懂,又不是很懂。

    「d…disculpe」

    声音是从後方传来的,两人同时看向後方,发现钟沐言默默拉下了帽子,开口朝对方顿的说着陌生的语言。

    这些话申羽澜自然是听不懂的,所以注意力就放在了钟沐言的身上,看惯了先前的冷静淡漠,此刻的钟沐言简直判若两人。

    不熟练的挤出字句时透露着慌忙,吃了几次螺丝後变得更加紧张,手中捏至变形的帽子诉说着心中的不安,明显能看得出这并不只是对语言的陌生,更多的是对社交应对的不擅长。

    要不是有求於人,她大概打si都不会开口。

    这个发现令申羽澜非常讶异,但更多的还是佩服,走出舒适圈本就是件困难的事,直面自己的短处又是更上层楼的挑战,在生出敬佩的同时,也g出了她的好奇:为什麽这样的人会独自来异国旅行呢?

    钟沐言表现得实在太过焦躁,好在一旁的申羽澜及时出手充当肢t语言的翻译,在两人努力的表达加上对方耐心的聆听下,终於形成了有效的g0u通。

    了解她们的来意後,nv士再次展开笑容,指了自己介绍道:「fia」,并招了手让她们两人跟在自己身後,往村落的方向走去。

    这里的房子都是差不多的规制,单层的平房由常见的水泥建造,虽然外层亮白的漆se还很新,可风沙沉积在缝隙中,让建筑看起来带着些浅h的土se。

    两位陌生的脸孔一路上x1引了不少目光,有些提早听到风声的居民还从屋里走了出来,在她们经过时亲切的挥手打招呼,村庄友善的风情展露无疑。

    边笑着回应着,申羽澜靠到了钟沐言身边,虽然应该没人听得懂,但她还是小声的说道:「原来你会说西班牙文阿。」

    听见她的声音,钟沐言才似回过神,放松手中的帽子朝她瞥了一眼,又回头看向带路的nv士,没说话。

    经过几天的相处,申羽澜也习惯这ai理不理的态度了,只努着嘴怨了句:「闷sao鬼。」

    像是听见後方说话声,索菲亚边走边回头看了後方靠得很近的两人,问了句:「aigo?」

    「noaigo」钟沐言果断的答道,这是她回得最顺的一句,她们才不是什麽朋友。

    索菲亚表情似乎有些意外,向前走了几步,又回头问道:「pareja?」

    钟沐言蹙眉朝对方摇了摇头,她学西班牙文不到半年,还是从闲暇中挤出的时间,光学着发音和成句就吃足了苦头,单字也只捡了最生活化的那些来背,要能应对自如还是差得非常远。

    发现她听不懂,索菲亚嘴上念着一些单词解释着,因为口音的不同,钟沐言很用力才听出两个人、一起类似的意思,又见她将两只伸出食指的手靠在了一起,并缓缓的向前推。

    「sisi」没等钟沐言彻底理解,申羽澜立刻兴奋的点头称是,而索菲亚豁然开朗的点了点头,又转身继续前进。

    「你听不懂在那边乱回答什麽。」钟沐言压低声音,不满的斥责道。

    「我是听不懂,但那手势我可看懂了。」申羽澜双手chax,表情很是骄傲,「不就是相伴而行的意思吗?她就是问我们是不是旅伴嘛,这题简单啦。」

    虽是无奈,但钟沐言也懒得再争辩什麽,反正只要不影响借宿的目的就行。

    她们被带到一间位於村落中段的屋子,开门後室内杂乱的陈设略显拥挤,可又带着一种家庭的温暖。

    索菲亚指了墙上的家庭照边介绍着,意思大概是房子是她儿子的,可为什麽儿子不在的原因没听明白,接着她领着两人到了其中一间空房,意思是让她们在这理留宿。

    是床啊!货真价实的弹簧床!

    申羽澜眼睛都在发光,她虽然好睡,但这几日躺在石头地上一整晚,砂土碎石沾得满身不说,又冷又y,起床哪里都在疼。

    除了睡觉的地方,索菲亚也一并指了卫浴的位置,这b床又更加令人兴奋,她一个乾净整洁的nv孩子,哪就这麽多天没洗澡过,就算天气乾燥不黏也不臭,可就是浑身不舒服啊!

    心中那是一个感激涕零,现在这个智利的妈妈看起来就像是圣母一样耀眼,申羽澜将对方的手紧握掌中晃着,用着各种她所知的语言说着谢谢,激动的反应惹得索菲亚呵呵的笑。

    「小言?」

    眼前挥动的手遮住了视线,钟沐言才从思绪中ch0u了回来。

    「你要先去洗吗?不然我要去了喔。」

    申羽澜手上抱着不知什麽时候多出来的衣服,脚上踏着焦急的步伐似是拉满弦的箭,只待她一松口,就会马上飞奔出去。

    她随意的挥了挥手,等房内又恢复了宁静,才走向窗边的木椅,缓缓的坐下,环视了房间一圈。

    她的确听说过智利居民的友善,可还是有点难以置信,对方竟然就这麽让两个陌生人住进了自己的家里,而且还是单独的空屋。

    也不能怪她不信,谁叫这个听说的来源是那个人呢?她眼中的世界跟其他人总是不一样的。

    要是她也在这,肯定会用肩头碰向自己的肩膀,露出胜利般的笑容说道:「看吧!我说的对不对?」

    想到这,钟沐言从领口小心的拉出挂在颈上的吊坠,那是一棵墨se质地似琉璃的圆珠,约莫y币的大小,因贴身配戴,握在掌中时还有着余温。

    她闭上眼睛,随着珠子在指尖的转动,肺部像是浸了水一般充满窒息感,每一次呼x1都带着撕裂般的刺痛,可同时心底某个角落细碎的碳重新燃起,将冰冷的x口稍微烘出一丝暖意,这矛盾的感受似是痛苦的折磨,可又如同中毒般,让人贪恋那稍纵即逝的温度。

    好想让她知道,她一直都是对的。

    彷佛从身上搓掉了一层泥,申羽澜踏出浴室时那是一个神清气爽,和屋主借来的衣服虽有些宽松,可纯棉的质地贴在身上还是挺舒适的。

    洗澡时她发现自己後腰处似乎有个伤口,也不知道是什麽时候碰伤的,不过现在也不痛,所以也就没放在心上。

    换下来的睡衣肯定是得洗,可她没这麽贤慧用手搓,还好卫浴隔壁就摆着台洗衣机,把衣服全扔进去後她回到刚才的房间,里面灯是暗的,没人。

    开了大门,才见到钟沐言在斜对面的屋子前,跟索菲亚说着话。

    奇怪了,刚才不是还有些怕生,怎麽还会主动跑去找人闲聊?

    索菲亚在看见申羽澜时挥手打了招呼,钟沐言回头见对方走来,下意识的将手上的东西塞回x前的口袋。

    「换你去洗澡了。」申羽澜原先戴着的头巾也拿去洗了,晚上微凉的风吹得头有些冷只好用掌心的温度稍微档一下,「衣服我丢进洗衣机了,等等你洗好可以一起洗。」

    钟沐言正要回话,却被申羽澜抢先一步问道:「你们在聊什麽啊?」

    「在问这里是否能对外联络。」钟沐言指了对方手上拿着的手机,解释道:「看她们的手机能不能打国际电话之类的。」

    「欸?你要打电话跟家里人连络吗?」

    「不是我,是你。」钟沐言向索菲亚点头道了声谢,就转身往她们留宿的屋子走。

    啊…之前的确是这样说好的,如果到了有人的小镇,就得分道扬镳了。

    但申羽澜现在完全没有回家的心思,长途的跋涉虽不轻松,却都是非常难得有趣的t验,加上现在又见到了当地的住民,都还没来得及t验到异国的风俗民情呢,就这麽回去肯定是会後悔的!

    即使心里这麽想,可她却也不敢宣之於口,毕竟这一路上自己也就是个累坠,能顺利的走到这里完全是依赖着对方。

    後脚跟着进了屋,申羽澜有些扭捏的问道:「所以,她们愿意借我们电话联系吗?」

    钟沐言回头看了一眼像是消了气的人,没急着回答,先是不疾不徐的整理着背包,余光瞥见对方焦急的又想开口,才漫不经心地说道:「她们手机都是本地卡,只能国内联络。」

    「不过。」见对方脸上瞬间展露的笑容,又冷淡的补充道:「联络大使馆还是做得到的。」

    申羽澜吞了口水,「那…那你知道大使馆的电话吗?」

    钟沐言停下手边的动作,抬眼看着她。

    「如果不知道,那就不能就把我丢在这里了!」申羽澜立刻连珠pa0似的,把苦恼委屈似的吐了出来:「我不会说西班牙语,身上又没钱,根本没办法在这里生存,更不可能回家,那时我们的确有约定,可你说的是我有办法处理自己的问题了才会分开,现在这种情况我…」

    讲到这有点说不下去了,她知道自己在无理取闹,不管怎麽说,这些都是她个人的问题,跟对方没有任何关系。

    钟沐言没有回话,等对方回归沉默,才默默拿起自己的换洗衣物,朝门口走去。

    脚步声在门口停了下来,申羽澜转过头,见对方背对自己。

    片刻的驻足後,才传来那沉稳又平静的声音。

    「天亮出发。」

    钟沐言原先不是很能理解,为什麽有的人会向往这种又脏又累的徒步旅行,可就在洗去一身的脏w,换回洁净与乾爽时,似乎也脱去了累积多日的疲惫,当下好像大约能明白,他们所追求的可能就是那一瞬的畅快吧。

    不过这依然不影响她觉得这种旅程很荒唐。

    出了浴室,客厅跟房里都没见到人,倒也不让人意外,那家伙要是好好窝在房间里那才显得奇怪。

    在客厅吹完头发,原本是想回房里休息的,却又被门外的笑声x1引了注意,钟沐言走向窗边,看见门口突然出现了几张摺叠桌,摆着各种形状的面包,还有看不清内容物的酱汤,周围站着不少人,正各自端着盘子分食桌上的食物。

    而申羽澜毫不突兀的融入其中,头上不知哪弄来一顶深se的渔夫帽,被两三位年轻的住民包在中间,也不知在聊些什麽,语言不通的情况下众人竟还能有说有笑。

    这人好似自带一种魅力,不需靠譁众取宠就能x1引目光,自然的被人群围绕着,天生就属於聚光灯下。

    钟沐言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刚才说得多可怜,不会西班牙文又没钱,好像真的活不下去了一样,可转眼就跟这里的人打成一片,连饭都能蹭到,以她这种手腕,说不定在这里混个十天半个月都没问题。

    为什麽突然冲动决定要让申羽澜继续同行,其实她自己也不清楚。

    其实都已经到了有人的地方了,接下来该怎麽处理,早就就不关她的事。

    倒也不是同情心过剩什麽的,她从来不是ai管闲事的人,在这个人吃人的社会上生存就已经够吃力了,还要腾出心力去照顾其他人,着实太过奢侈。

    可能…只是因为放任一个对现况一无所知的人,独自去揭开已成事实,却无力转圜的真相,有些太过残忍了吧。

    她不过是还没想好到底该怎麽做,仅此而已。

    「小言!快来吃饭!」看见窗边的身影,申羽澜朝她用力挥着手,声音大的隔着密闭的窗都听得一清二楚,自然的也x1引了其他人的视线。

    这下可好,现在躲回房里就真的非常没礼貌了,钟沐言虽然真的有些饿,可要跟这麽多人一起吃饭,她还真是宁愿饿肚子的,但现在由不得她选,只能在心里暗骂那个吵闹的nv人。

    「快快,先来拿菜。」看着表情跟肢t一样僵y的人推门出来,申羽澜两步上前握住她的手腕,将大盘子塞进那人的手里,「他们弄成自助式的,我刚刚已经吃过一轮了,哪些b较好吃我跟你说说阿。」

    与众人热情的招呼跟笑容擦身而过,钟沐言紧张得连别扭的笑都挤不出来,肩颈绷的都在发酸,只能任由申羽澜拉着走,在对方指着菜se询问喜欢还是讨厌时,机械式的晃着头回应。

    「快吃吧,饿了好几天了。」等回过神来,钟沐言才发现自己被拉着坐进一张露营椅,这里还是行动用餐的范围内,可距离主桌有点距离,相对安静一些。

    大部分的人都是站着吃饭聊天,也不知道申羽澜哪弄来的椅子,送到定位之後也没离开,就在一旁靠着墙,津津有味的吃着盘里的食物。

    钟沐言仰头看着对方,心里突然有种ch0u紧又带点麻的感觉,很奇怪,但是不讨厌。

    没等她去细想,就看见刚才那几个年轻的住民朝她们走了过来,准确的来说,是朝申羽澜走去。

    钟沐言反s似的收回视线,低头吃饭。

    食物味道还不错,异国的口味带着些意外的惊喜,她本不是嗜吃的人,基本上能入口吃得饱就好,可这新奇的t验,还是让心情好上不少。

    因为不关自己的事,她刻意没去听身旁的人在聊些什麽,不过透过偶尔听进的只字片语,感觉上就是在j同鸭讲,但几人还是真的有在g0u通的,明明说得是不一样的语言,到底是怎麽兜在一起的?

    「欸小言!」闻声抬头,对上申羽澜亮晶晶的眼眸,听她兴奋的说道:「他们帮我取了个西班牙文名子欸!」

    说着她朝面前矮了一颗头的寸头男生b了个一,对方就指着申羽澜开口:「bobo」

    其他人也笑着点了头:「bobo」

    钟沐言看着笑得有些自豪的申羽澜,不自觉嘴角微抿,转头向那几个人说道:「si,elesbobo」

    这声西语在清冷的声线中平稳的流躺而出,咬字间舌尖轻弹似有gu慵懒的韵味,好听得让人庐内发麻。

    申羽澜没对轰然而起的笑声有反应,而是盯着眼前的人,似是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是在笑吗?

    这些天相处下来,见的总是那木然的表情和淡漠的态度,可申羽澜却深知,钟沐言并非如表面上那般冷酷。

    对人细腻的观察与情绪的感知,是申羽澜为数不多感到有信心的能力,她认为这些防卫和疏离可能源自於不擅与人应对,而这样的距离感确实能阻隔大部分人交流的意愿。

    当然,这里面可不包含自己。

    知到身旁那位不喜人多,申羽澜向那几位青年b着手势,表达她们要吃饭不方便说话,他们也就点点头离开了。

    其实钟沐言出来的时间算晚,大部分的人都吃得差不多了,他们成群各自站着闲聊,几个b较俐落的nv士已经着手开始收拾餐桌,而小朋友吃饱了又跑来跑去追着玩,还是一样热热闹闹。

    两人安静地吃着饭,突然索菲亚领着两个nv士走了过来,手上端着剩下的几道菜,开口加上b划的意思似乎是两个人太瘦了,要她们多吃一点。

    钟沐言慌乱得说着谢谢,拼命摇着头想拒绝,可对方没理会,豪不手软的往她们盘子里添了更多的菜,申羽澜在一旁笑笑的,也学着说了两句谢谢。

    後面又跟来了另一个nv士,一头灰白发还有脸上的纹路明显看起来b其他人还要年长,她手挂着两个马克杯,另一手握着没有标签的瓶子朝她们晃了晃,露着牙齿顽皮的笑着,往她们手中一人塞一个杯子,咕噜咕噜的倒满深红se的yet。

    她将瓶子高举,带着低沉沙哑的嗓音喊了一声:「sad!」

    「sad!」其他听见的人也大声的回应,引起了一阵回响,震得耳朵一阵轰鸣。

    「sad!」申羽澜也举杯喊了句,也不管杯内装的是甚麽,张口就灌了下去,在入喉时被强烈的酒气给呛得咳了两声。

    几位nv士见着笑了几声,之後也没多做打扰,点了头就让她们继续用餐。

    「这里的人都很友善呢。」

    捧着居民招待的葡萄酒,钟沐言小心泯了一口,应了声:「恩。」

    站久了腿有点酸,申羽澜沿着墙靠坐在椅子旁的地上,望着已经静下的小镇各门前透出的暖光,轻声问道:「你喜欢这里吗?」

    须臾的静默,钟沐言低头看着只剩半杯的红酒,淡淡开口道:「你不担心自己的处境吗?」

    申羽澜转头看她,「你是指出现在这里吗?」

    对方含着杯缘喝了一口,没说话。

    还真省话,申羽澜将脚伸直,捏了捏发酸的膝头,兀自答道:「担心也没有用啊,无论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是甚麽,现在的我也没办法改变这个事实,能做的也就是好好把握当下,享受这个意外带来的旅程搂。」

    说着她扬了嘴角,仰头看向漆黑的夜空:「更何况这不还有你嘛,小言这麽罩,我有甚麽好担心的,对吧?」

    谁说要罩你了…

    钟沐言反驳的话堵在了嘴里,开口的又是另一个问题:「你就这麽相信我?」

    「没有理由不信吧。」申羽澜将红酒含在嘴中,品味着口中漫出的酸涩,咽下後才说道:「如果你真是害我的人,又怎麽可能会帮我呢?肯定让我自生自灭吧。而你若只是个陌生人,信任你也没坏处阿。」

    没等钟沐言提出疑问,申羽澜抬起头,与她对上了视线:「你看,如果我一开始就对你抱有防卫,处处疑神疑鬼,甚至还刻意保持距离,你还会愿意帮助我吗?」

    试着想像了一下那种情境,的确,要不是对方的态度总是信服,大概第一个晚上就会毫不犹豫地离开了,她才没有心力去博取对方的信任。

    似从对方的眼神中得到肯定的答案,申羽澜笑了笑,举起杯子朝对方手中的碰了一下,「不过主要还是因为我们小言人好啦,人美心也美,根本就是天使下凡。」

    忍着翻白眼的冲动,钟沐言哼了声,有些挖苦的说道:「你还真有心机阿。」

    「这是心机吗?我是不知道啦。」申羽澜晃了晃脚上的拖鞋,又转头看像钟沐言,「在我看来,我只是知道自己在做甚麽,也知道自己想要什麽而已。」

    盯着那真诚又清新的笑容,钟沐言好一会才收回视线。

    确实这麽说并不合适,b起算计,对方更像是依靠直觉做决定的人。

    在这种孤立无援的情境下,信任其实就是场赌博,赢了是运气好,输了,就是任人鱼r0u,而申羽澜就是会在这种时候梭哈的那种人。

    钟沐言并不能单从这片面的理解去决断这个选择是好是坏,可她算是理解到一件事…申羽澜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傻。

    「话说,我今天还有一个问题可以问呢。」申羽澜扶着椅子的把手并靠上下巴,像只充满期待的狗狗,「现在能问吗?」

    酒jg的微醺让脑袋有些许晕眩,钟沐言向後靠着椅背,微微点了头。

    「你来这里做甚麽?」

    倏然顿了一下,x口沉得呼x1都有些吃力,可钟沐言没让自己表情露出任何异样。

    「旅行。」

    她偏头看了趴在扶手上的人,从这个角度渔夫帽遮住了对方的眼睛,可嘟起的嘴巴表明了对答案的不满意,但也没多说甚麽,只简短的喔了一声,就收了手靠回墙上。

    这时,她突然好像有点知道申羽澜口中的信任,除了服从自己的决断之外,好像还有些其他的意义。

    自己曾表达过对申羽澜的情况一无所知,对方就没再求证类似的问题,而即使现在对自己的回答有着困惑,也不会表达质疑。

    这感觉就像是在传达一个讯息:只要你说的,我都愿意相信。

    「旅行,是其中一个目的。」申羽澜抬头,看见钟沐言在椅子上收起腿,双手环住膝盖,「也是最重要的目的。」

    隔天一早就要出发,自然是要早点休息的。

    申羽澜起身时邀了对方一起回房,可钟沐言拒绝了,她说还想再坐一下,晚点会自己回去。

    这个时间点路上已经几乎没甚麽人,申羽澜慢慢踱步回到了借住的房舍,进门前,又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窝在椅子里,垂头看着杯子发楞的人。

    月se照在那清冷且标致的五官上,映出了深不见底忧伤,原先透着锐利的娟秀眉眼,此刻却如失了灵魂般空洞。

    钟沐言时常给她一种奇怪的感觉,明明就走在身边,却好像又不是真的在,伸手去碰0得到,却好似随时会消失,申羽澜自己也说不明白,为什麽会有这种想法。

    但有些却是可以确信的,她是个孤单的人,疏离的行为後藏着更深的情绪,而独自旅行背後的目的,应该跟这个脱不了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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