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羽毛(2/8)
他平静下来,站起身来。手上膝盖上都挂着血。陆衿白愣神一瞬,他维持着半蹲的姿势。“没,没关系的。您多注意休息。”“还继续画吗?”付沉作势要躺上床,他绕开血玻璃,付沉厌恶地透过碎片看自己。“您去休息吧。”陆衿白摆弄画架。他有些慌乱,“我会通知您新的时间。”陆衿白没画多少,付沉摔倒的时候他手指扯掉了一截软纸。
付沉还是没有贺因渝的联系方式,他像古代等候宠幸的妃子,在旧堡盼星星盼月亮祈求贺因渝的光临。期间陆衿白没有找他作画,付沉问过一次管家,管家告诉他陆先生缺乏灵感。付沉对陆衿白也没什么好感,旧堡频有佣人出入,付沉不会无聊。他经常站在自己的客房窗口往下看。
女管家和两个小女佣趴在门口去看。后来又加入一个。三个人一眨不眨地盯着房间内肉体。年纪轻的少女羞红了脸,却忍不住禁忌不肯眨眼。画面定格。付沉从画室出来。
嘴巴张成了一个“o”型。“您您您在,看什么?”小女佣感觉脸蛋烧得慌,心发痒。她不明白一向端庄持重,刻板冰冷的女管家会做这种窥墙角的事。“您怎么能看……”小女佣因着这桩亏心事战战兢兢地红脸。女管家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表情:“不看白不看。”
他起身冲到陆衿白面前,差点绊倒。陆衿白大惊失色地后退。“您,您小心一点。”“你他妈在画什么?你们招模特是画给谁看?”付沉问。陆衿白不安地朝后看,半开的门外一双眼睛的窥视。“您小心……”陆衿白想要提醒付沉脚下的碎玻璃。
陆衿白交了一张白纸上去。贺因渝盯着那张秘书送来的白纸:“这就是他今天画的?”秘书摸不着头脑:“陆先生说这是艺术。”贺因渝手指在桌面划动。“他用的哪个模特?”
不知道贺因渝知不知道自己来了这里。付沉想到自己和女明星工作室的对话。“沉哥你不能说知己路线没用啊,您没说目标对象是神经病啊。”就算付沉把后来贺因渝说自己不疯的录音给那边发了过去。付沉在被心理专家警告后就留了心,他手上有贺因渝发疯的完整录音。付沉只给女明星团队发送了贺因渝那几句说自己不疯的。
陆衿白好奇,他对于画画这事专业,有人跟他提起画画,他就会不自觉放下戒备,和对方仔细沟通。“您有什么想法?”“以前都是我脱,不如今天你脱了给我画?”付沉一本正经的表情,混账的话。陆衿白被气到,他瞪付沉,清秀的面容显得可爱。二十九岁的男人,瞧着竟小兔子一样。“艺术”,付沉勾引着陆衿白的大脑,“艺术家。”“艺术家脱光了衣服,不就活色生香?”陆衿白浑身战栗,他因为付沉的话大脑充血。他不敢置信地与说出刺激言语的付沉对视,因为禁忌而面红如云。“脱了。”陆衿白浑身都在发烫,但他却哆嗦着去解身上的衣服。付沉没想到面前一逗就跳脚的小兔子内里这样骚。几句撩拨就在男人面前脱衣服。
只听付沉一直在找什么人。“我去拍’嫦娥望月’。”付沉说。
陆衿白看黑白琴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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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沉觉得有慕恒这个朋友拉低了自己的档次。看慕恒办完拍卖会手续的事他毫不犹豫就赶人了。陆衿白给付沉的工具都摆齐了,他板着脸对付沉说:“您坐在木秋千上。”付沉看陆衿白今天和他一副刻意拉开距离的样子:“今天我给你找灵感怎么样?”
安浦年来给陆衿白上钢琴课,发现他走神,安浦年轻声问薄纸一样削弱的青年:“有心事吗?”
“你觉得女人喜欢什么颜色的妆?”
陆衿白被吓了一跳,他惶恐地看安浦年,对上安浦年温和包容的眸子,陆衿白摇了摇头。“没有吃药就是这样。”他对安浦年笑。安浦年下楼的时候看到沙发上垂着眸的付沉。付沉手里一杯白开水,付沉心不在蔫地喝了一口,双眼定在手机上。安浦年缓慢下楼,他穿着休闲服,看着很年轻。“付沉。”
“摔了。”付沉重新低下头。安浦年视线移到付沉的膝盖上,沾着血的伤口没有处理。贺因渝这个时候不知道在哪,付沉心不在蔫查手机上的消息,连安浦年什么时候离开都没注意。“沉哥,你真的不考虑做手术吗?付家找过我好几次了让我劝你。你脸上的疤咱们给他去了吧。沉哥我给你买的化妆品到了,你是送给谁啊?”
付沉一愣,他平常抬头,那双眼睛很淡,眼睛上的疤很明显,却无损于少年英俊的容貌。就如付沉无数次抬头看安浦年。安浦年也是一怔。
付沉抓着一片金色花瓣,给自己眼睛上画。门口站着的贺因渝看不下去。他生气地走上前来。付沉吓了一跳,从镜子里看到一个黑影,“在干什么?”付沉很久没见贺因渝。
“您在干什么?”女佣停下脚步,看着弯腰在画室门口的女管家。女管家冰冷转身,对女佣比了个“嘘”的手势。女佣跟着女管家的视线往里看。
“您需要预订几号拍卖位呢?”
这会听到他的声音只觉高兴,付沉积极对贺因渝说:“在化妆。”贺因渝打量付沉,手就覆了上去。付沉做好被掐脖子的准备,谁知这次贺因渝只是捂着付沉的脸往后一拉。椅子就整个地向后,贺因渝站到付沉面前,膝盖半跪到木椅上。付沉屏住呼吸,贺因渝眼睛朝上,他白皙的肌肤贴近付沉,皎月似的手指捏上那枚金花瓣。因为靠得近,贺因渝姿势又入侵,付沉扶上贺因渝的腰肢,不止是阻止还是邀请。贺因渝唇吐出热气,红唇隔着空气蹭过付沉抿住的唇口。“为什么化妆?”贺因渝问。
室内并没有发生什么不可说的事,但却教人滚烫得厉害。付沉靠在秋千上,让小画家仰头画他。小画家白皙的肉体紧贴在冰凉的木板上,压出一圈旖旎的波浪。白色微弱的灯光打在纸页,本来用来给付沉制造阴影。小画家眼前一阵一阵热浪。他仰起头,仿佛身在波涛,看着月宫仙子。那神仙袒浪脱衣,燃烧他的情智。小画家分不清艺术和黄图了。
“谁谈女朋友了?!”慕恒炸了。付沉别在那死丫头面前提这种事吧。尹倾那丫头不按常理出牌,要是知道他身边花花草草,指不定要嘲笑自己。而且……那死丫头没心没肺,估计不会在乎自己跟谁谈恋爱。他知道了结果心疼。“你激动什么?”
“沉哥,看什么呢?”
“沉哥我不是非主流。我这叫骚包。”
付沉用被子蒙过头顶,他无端烦躁,这种被窥视的感觉让付沉浑身发毛。陆衿白拿几根铁夹夹住黑被的对角。付沉动了一下,他的睫毛被绸缎压得向下。“操他妈的。一群神经病。”付沉暗骂。他大口喘气掀开被子,夹子甩到床下,甩破白镜的一角。碎片照映出付沉重重呼吸的线条。
这话付沉不知怎么答:“你是?”慕恒咬碎汽水里的糖:“我是啊。”一脸坦然。付沉不信,慕恒爱跟女孩玩,性格讨喜,身边常围着人。慕恒眨巴眨巴眼:“沉哥试试穿嫩一点。”
慕恒突然恶趣味地笑了一下:“月宫上有小兔子。”“什么意思?”慕恒看着付沉单纯的脸,摇头:“沉哥你是处男吗?”
他只知道自己沉溺了。在那月宫仙子垂眸向下看,他大脑丧失思考。笔下的白纸露出鲜艳的颜色。是生命。陆衿白第一次感觉到如此浓烈的生命气息。他大口喘息,激动得双眼发红。
拍卖会无非是竞价,拍品。付沉没什么好准备的,有贺因渝的股份和贺因渝男朋友的名头,给付沉慕恒准备的休息室和拍卖隔间都是特殊的。c瓷俱乐部,古堡下属的其中一个俱乐部,所有和古堡有关的人员都会收到白瓷玄玉出行凭证。付沉没出去乱走,一来是付沉不善于社交,最重要的是付沉不想多事。他要么待在休息室,要么就去现场看看。“嫦娥望月”在第二天下午,付沉要了午饭在吃。
他直起身子看付沉。
“谁激动了?!”付沉看他粉毛,伤了眼睛似的别过视线:“你现在这种非主流,说不定真能追到她。”付沉开慕恒的玩笑。?
陆衿白安排人将定制好的几面长镜摆在大床四周,其中一面正对付沉正脸。陆衿白支起架子,转动提前购买的扩张物体的镜子。金丝的软床褶皱,陆衿白来回移着方向,他侧头,透过镜面的折射去画付沉。今天是动态画,画程持续一整个下午,镜子互相照应,映出错误的线条,流畅的肌肉经过交汇镜面的捕捉,付沉不安地翻了一下身。他皱眉。陆衿白沉默地画着,他笔下的白线映在黑软的纸上,落下一片褶皱。
小女佣恍若雷劈。
会馆里,慕恒递给付沉一杯奶咖,付沉没接,他被打扮穿得奶,浑身上下的奶白,运动系装扮,付沉眉眼锋利,不违和,让人想要欺负。慕恒自己喝了一口坐他身边:“外面的跟我要你电话呢。”慕恒出去一趟,几个神色不定的欧洲男人给慕恒明里暗里塞名片。付沉收到女明星团队给自己发的“嫦娥望月”比对结果。付沉宣传册上的那幅画,只有背影,青丝落地,望月轻转身形。她回身走入人间,天上月照着她白瓷的脸。“沉哥,这幅画很叛逆,是现代画家作的。不知道为什么值这么多钱。”
不止一个人神思飘忽。
安浦年叫付沉的名字。
贺因渝好笑看付沉:“你叫什么名字?”这是贺因渝还在,会对无措的付沉说:“再等一等,好运要降临。”商场上落子不悔的苏成章,拼杀过后给自己歇脚的宽容。
付沉没有这样平和的目光。他十七岁最心如死灰的时候,也只是妥协地收起眼中锋芒。“手怎么了?”安浦年对付沉说。
这里缺少阳光,付沉莫名躁郁。他有正事要办,怎么感觉身体越来越不好?浑身麻木地疼,好像旧日的伤口加重。陆衿白回应付沉:“付先生,这里没有医生。我给您打车行吗?”司机都没有提起给付沉派。“我情绪不好,吓到你了?”付沉冷着脸说。
易应礼偏头,他淡漠却而气人地对付沉说,“随便做点什么喜欢的。”付沉眨了眨眼。他握紧手中抓得住的金属壳子。付沉有了自己的朋友,自己的故事。坐在钢琴前的陆衿白弹错了音。安浦年玩笑般地问他:“怎么思春了?”陆衿白转头:“不要开这样的玩笑。”安浦年仰头朝后躺,他手里一杯清茶:“安老师都不叫了?衿白,你被谁影响到了?”
付沉收到了贺因渝转给他的股份,陆衿白说的没错,贺因渝果然大方,动动手指就让付沉有了俱乐部拍卖会进门的资格。他要拍那幅“嫦娥望月”,付沉买不起,但他胆子大,慕恒还在纠结报谁的名字的时候,付沉给联络的负责人发去消息:“我是贺因渝的男朋友。”那边沉默了有两分钟。
看人种金茶花。
付沉放下手机:“你去找尹倾了?”慕恒神色不自然。“没有啊。”付沉沉静看他,慕恒受不了:“她一个人在那么个霸凌出了名的舞蹈学校,我看着她啊。”付沉想了一会:“你不是谈女朋友了?”
“学你。”付沉不怕死地答。他没说自己喜欢化,他要确定贺因渝喜欢。贺因渝笑。他的头绕着付沉的脖颈攀缘,却始终隔着距离,付沉被迫躲闪地仰身,再靠后无路可退。贺因渝的侵入性就像涂着脂粉的美人面,力道强横地抓着椅子。“我不喜欢化妆。”贺因渝突然松了力道。
付沉如愿有了座号和拍卖间,收到定制白瓷邀请函的付沉去机场接慕恒。他要慕恒给他选衣服。走在路上付沉想装不认识人。那一头扎眼的粉头发,让付沉觉得丢人。
陆衿白第一次对上司撒了谎,这也是他生平第一次禁忌的谎言。他画的不是艺术,是黄图。一张白纸,却色欲让陆衿白觉得灼手。
孤身一人路过街道的付沉问易应礼:“我是对的吗?”
付沉已经抵了上去,他狼狈地松开手,膝盖出血。陆衿白反应过来似的连忙去扶付沉。付沉掐住陆衿白的下巴:“你关心我?给我叫医生。”付沉总觉得浑身不舒服,不止是因为饿了一周。也不是因为身体的出血。
慕恒之前还只折腾发尾,现在抽风地染了一头,他热情冲付沉挥手的时候,付沉顿了顿才没掉头就走。“沉哥你这边什么时候开学?”付沉上了两年的预备学校,今年才收到俱乐部入学面试。“快了。”“我不穿西装穿什么?”慕恒手里一杯汽水,他爱吃糖的毛病没改:“沉哥不是泡人吗?”慕恒在国内不知道付沉要追的是男是女。
“沉哥你要注意身体啊,你那伤口在眼睛上,不能这么一直不管吧。沉哥你不在乎长相也没事,但是就怕这疤对你的身体不好啊。”慕恒在手机那头苦口婆心。“再说吧。”付沉草草回复。又打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