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粒灰尘 《我的男孩》(2/5)
在病假的第二天我感觉到不舒服,开始以为是和马克我家的腊肠狗玩水管的恶果,但被送到医院后我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那种滋味我至今难以忘怀。特别是当他走近,弯腰为我端上面包时,我能看到他浅棕色的鬈发蓬松地散落在耳边,脖颈上白皙的皮肤在透过落地窗的阳光的照射下,呈现出奶油般的光泽。
外面淅淅沥沥下着雨。这场雨已经持续三天了,呆在这个老旧潮湿的屋子里几乎要疯掉,我感觉自己的皮肤仿佛正在一点一点地发霉发臭,变得越来越黏腻,就像是我客厅里那张从纯白变为暗灰色的恶心毛毯。
“欢迎光临。”
伍德是怎样把我的自私高傲看成热心善良?我永远也无法明白。
我容忍或说是漠视他的纠缠,但他越发热烈的眼神让我感到了不对劲。在昏暗的酒吧里,他吻了我,小心翼翼地,还带着龙舌兰的芬芳。我爆发了,很干脆地请病假回家休息了一星期,还不忘招呼堂弟找人把他收拾一顿。
糟糕透顶。
他拿着诊断书,脸色悲痛,活像演话剧似的斟酌字句:真的很抱歉,亲爱的,你得的是威尔森氏症。
我的四肢变得很僵硬,头痛的要裂掉。整个人像是一座冰层下活跃的火山,时刻渴望喷涌,但又被狠狠压抑在这个僵硬无力的躯干里。
写下这些东西不是为了模仿那些畅销书,什么绝症日记,我生命的最后一百天之类,写下一些可笑的文字去博取别人的怜悯。
这就是为什么我能如此耐心把我交往过的三个男人的故事写下来。
“今天感觉还好吗?”他的声音柔软而小心。
他垂着眼睛,弧度完美的睫毛看起来是那么的细弱纤长,他抬起头,灰色眼珠里几块斑驳的暗点清晰可见。他的目光是那么的温柔,美好地近乎虚幻。
但我实在是太饿了。我往口袋里装了两个,换了衣服,拿起雨伞向外走去。
end
“……早上好,阿尔法。”我尽力掩饰自己干涩粗哑的嗓子,几乎不敢偏头,生怕在玻璃窗上看到自己布满疤痕的丑陋脸庞。
雨下的愈发大了,雨水沿着伞柄顺畅留下,浸湿了袖口。
那里有我吃过的最美味的面包和最甜美的牛奶。
还好不是玫瑰,不然我就算像乌龟一样僵硬,都要把它连着伍德从窗户丢下去。
说谎的坏蛋迟早会受到谎言的报复。
“干什……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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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箱里只有几个青黄的苹果,孩童拳头大小,小的几乎畸形,隔着冰箱里冰冷咸腥的空气,我几乎可以回忆起它的酸涩与坚硬。
一连几个晚上,我都沉浸在回忆中,我想起初中、高中、大学,发现给我以鲜明印象的只有那三个男孩。我想起大学无聊的日子。伍德时常拉我去图书馆,他安静地看书,而我,就着落地窗明朗的日光昏昏欲睡。他胆小懦弱,却也跟着我去酒吧,在灯光迷乱中凝视我的脸。周末的那次极限运动,他自不量力地跟了上来,然后摔断了腿,我背着他走了三个小时才找到车子。还有……还有很多很多……
在街道的另一头我就闻到了刚烤出来的牛角面包的气味。
我被闹铃吵醒。
我费力地转动脑袋,半睁着眼睛凝视他的脸庞。
他微微凑近,我几乎可以嗅到他在整洁笔挺的衬衫下的的肌肤的芬芳。那种气味是难以言喻的,带着某种救赎式的吸引力,令我难以自拔。
“白痴……把眼睛闭上。”
“我给你读一段——”
再后来……我的病情变糟了,唯一的药物效果不大。躁郁症控制了我的身体,我疯狂地向所有人咆哮,吐唾沫。最后他们都躲得远远的,只有伍德,只有伍德……他站在我床边,抚摸我疼痛的脑袋。
他早晚报到,每天都会在病房的花瓶里插一根郁金香。我的生日花。
他是那么的圣洁美好,完美得犹如天使……
又要买新闹钟了。我叹了口气,感觉自己长期养成的暴力习惯已经无可救药。
这就是命运的玩笑,这意味着我的人生,我的一切只能止步于现在。
很诧异的是,他没哭。我的朋友陆陆续续来了,假惺惺地安慰了几天就不见了。我每天睁开眼见到的只有他。他说我的病不要紧,按时吃药还可以活很长时间,他说我要好好呆在医院,他会每天来看我。
床下是一片金属零件的残骸。
在外面玩得发疯的老爸也回来了。他一直把我当平等的成人看待,当然也不会像肥皂剧里的蠢货家长一样对我隐瞒病情。
不、不,他就是我的天使。
我这样稍不留神就会晕厥甚至死去的人,怎么能容忍这样一个讨厌的家伙的脸天天出现。
我头痛欲裂。
我只是因为……太无聊了,还为了隔绝那个娘娘腔的喋喋不休。
该死,我会关心这个吗?!
我怎么敢再次爱上他……我怎么敢……
之后……祖母在我小时候的警告成真了。
今天,我服了药,头痛好了些。伍德一如既往给我带了一枝纯白的郁金香,坐在我的床边读书。
“叮铃……”
“怎么了,需要叫医生来么?”
“靠过来。快点。”
我无法了解伍德探测人心的雷达是怎样运行的,因为在几天后,他找到我,腼腆地道谢,眼神中的感激简直让我感觉身后圣音缭绕光环耀眼。
“……”
“早安,约书亚,这是你的早餐。”他的嗓音轻快而柔软,就像他刚刚放下的那盘发酵得恰到好处的白面包。
就是伍德。
“啰嗦,靠过来。”
然后……我变成了他最信任的朋友。我仅有的几个哥们儿难以置信,我也一样。
该死的,伞也该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