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折翠01(1/8)
隔日j鸣未啼,天还暗着,容池便已睁眼。
他整夜没睡,风吹草动都听在耳底,陌生环境下他安不了心。
他坐起身,窗外黑压压一片,夜行动物回巢,在yan光下活动的人们却还未醒。日夜交错之际,万籁俱寂,一天中的此时最是宁静。
静谧的环境给人脑充分的休息空间,但越是熟睡,就越无法发觉危险已悄然近身。
容池从贴身包里取出手枪,指腹轻抚过冰冷的金属枪管。他动作熟练,弹夹要0黑卡上是轻而易举,闻声辨位的技术更是不在话下。
十分充足,他昨天估算过人数,要一人屠村绝对可行,事情发展端看他的心意。
村里有男丁,但刀斧没有子弹来得快,这是时代进步的碾压。
容池想事时脉搏依旧平稳,他将绑腿系上,手枪cha在腿侧。他出枪速度是一等一的快,经验都是从真枪实弹中累积,绝没半分马虎。江湖行走总有落单时,要保项上人头,最靠谱的还是真功夫。
一切准备就绪,容池走到村里马厩,解开红玉的系绳。
他把红玉牵至客房外,看天se破晓。
连续两夜几乎没睡,容池隽秀的面容看来有些憔悴,更显眼底病态偏执。
「我小时候其实不ai读书。」身边无人,容池就是讲给红玉听:「我总觉书里的人太si,是我,绝不会跟他们做一样的选择。那武陵人,怎麽就那样心甘情愿的离开桃源乡?怎麽不会想再多思量些,多贪恋些那里的好?」
「红玉,我实在是想不明白啊。」容池浅浅低笑,「是我,绝不做那迷不复得路的武陵人。」
远方传来j鸣,容池眯起眼,他内心对王家村是有些抱歉的,但也就仅此於此。
微不足道的愧疚不会改变什麽决定。容池只须确认心之确实出自这地方,这与世隔绝的山与人是她深ai的乡,这样就够了。
他会紧握她披露的软肋,不惜一切,让她再次现身。
不多时,昨晚负责招待的老伯终於出现,领着四五个人,要带容池出村。
说是送客,一介迷途旅者,这一大清早派这麽多人前来,也未面太给面子。
「山里床y了些,客人昨晚睡得可还习惯?」老伯脸上笑容可掬,和容池间的距离却站得远。
「有屋有床,b起落难山林,已经好上千百倍。哪还须谈习惯不习惯?」
容池也是明眼人,王家村提防他,那盼他尽早离开的氛围太明显。他不知村人对他的态度转变是何缘故,或许是神nv传了什麽话,又或者他昨晚和老伯的对话令村人起疑。
无论原因为何,容池此时都是发自肺腑的感到喜悦,话是客气话,脸上笑容却不假。多年追寻,如此接近她的时刻,不能因旁人滋生疑窦这种小事就坏了心情。
「如此便好。」老伯回:「王家村多年来未有访客,能遇见客人也是机缘。从昨晚的闲聊听来,客人在山下应还有不少要事得处理,咱们这就送客人出村。」
「老伯设想的可真周到。」他们各怀鬼胎,容池却也不慌不惊,「那就有劳了。」
容池翻身上马,他注意到有老伯身後有位大汉,视线频频瞥往远处树林。
有人在那个方向。距离如此遥远,可能是弓箭类的长距武器,而且不只一人埋伏。
容池不做声se地笑了下,看来他是想错了,神nv的指示不只是要提防他。
「老伯。」出村途中,容池问道:「您想,我之前大难不si,这回又有幸能入王家村,是人为还是天意?」
「是机缘。是人力争所求,且天恰好听允。」
「那我遍寻不得思念的人,又是何故?」
「是机缘未至。相遇讲求缘分,强摘的瓜不甜,客人您太执着了。」
容池听完,嗤笑一声勒马。前方是陕道,两侧人身高的野草丛生,人躲在里头是见不着的。
「王家人长居此处山鞍,不知是否知晓祁连山若从外而观,看起来如何?」
忽来一句八竿子打不着的话,容池竖起长指,绕了一圈四周山景。
「此山分yan坡和y坡,yan坡向着甘肃,y坡则面青海。同一座山,夏季时被天从中切了半,一侧山腰仍布满荆棘树木,郁郁葱葱,一侧却已覆满皑皑白雪,亮晶得晃人眼。」
「只有冬天一到,这座山才是完整的。可是您看,这王家村周遭是什麽模样?」容池笑问。
村人戒备不答,老伯脸se凝重,背在身後的手微微发颤。
「遗世,四季如春。」容池微微仰头,叹道:「我当年有发现她其实很怕冷,没事就会待在炉边取暖。如此畏寒,一点也不像生自祁连山的人,但一入王家村,我便清楚了。」
「此地不在天手中,我容池更不信命。」
话语甫落,容池猛然拉缰後仰,红玉前脚高抬,他後背几乎平贴马身,一支利箭从他腰侧堪堪划过。他单手勒住马缰,在红玉急速转身前另手ch0u出手枪,朝发箭位置扣下扳机。
容池顿成众矢之的。他方才想,若只是提防,王家村不会派到这麽多人埋伏。神nv下的指示,是要让容池不能出村,既然如此,那他也不必再留手。
红玉回身疾驰入村,未中的箭落在马蹄踏散的泥上。容池放声大笑,身经百战的血x早已浸y筋骨,一箭换一枪,红玉奔驰速度快得惊人,村人的箭会s歪,可容池几乎不曾失准。
枪声惊起林鸟,待容池在入村口勒马时,远处已无村人放矢。
他拍了拍一身马汗的红玉,弯起狭长的桃花眼,笑着和围拢在村口的人们道早安:「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王家村的人们可都起得真早。」
容池这还在若无其事的话家常,老伯一行人便从後方气喘吁吁地追上,大喊:「离他远点!速报神nv,咱们不——」
话语未尽,乍起的枪响伴随痛呼,老伯小腿中弹,跪地哀嚎。还不知发生何事的村人惊叫,纷纷远离容池,飞也似的逃奔回各自的家。
容池敛起长睫,举枪的手还伸在半空中。他转了个腕,对空鸣枪,清亮的嗓音回荡在山谷:「王家人!容池并非n杀之辈,此次前来,只有一事相求!」
可惜鲜血早已吓得村人六神无主,他们没见过枪,此刻只知道逃。容池环顾四周,就只见一个小男孩在不远处愣愣地站着。脸孔颇眼熟,是黎二。
「哥哥你为什麽,」黎二讲话有些结巴,「你为什麽要伤人呢?」
容池驾马往黎二靠近,笑道:「是神nv有意杀我在先,王家村这番,可真让哥哥伤透了心。」
「神nv?不、不会的。」黎二瞪大眼,「神nv不曾伤人,甚至飞禽走兽,她也不忍心杀害。」
「是吗?」容池莞尔,眼底锋芒不减。
忽来利箭破风声,从不知哪户茅屋窗口,朝容池後心直s而去。容池眨眼回身,从腰间ch0u出防身利刃,侧身同时削去箭柄。哐铛两声,折断的箭落地,容池举枪瞄准黎二眉心。
「黎二啊。」容池低垂眼眸,温润嗓音似教诲:「要活着就得伤人。人为了守护信念、为了保护挚ai、为了追寻所求——都会伤人。」
容池没有移开枪,就这样站在村里的中央广场。有一位妇nv在茅屋後方,一脸焦急,想冲出来找黎二,却又被其他村人拉着。
「各位,容池有一不请之情,望能与贵村神nv一谈。」他用确保周遭人都能听到的音量,狭持着黎二,在马背上将手中怀表高举:「大家能看看这表。现在长指针在三,我只等到六。」
容池看一些茅屋後的身影蠢蠢yu动,他也不怕村人群起围攻,当机立断,先一步抓起黎二後颈衣领。还未发育的小孩被拎在半空中,挣扎不过,一双眼哭得通红。
「莽撞会坏事。」容池此语警告意味颇浓,「时间一到,神nv若没现身,不只黎二,今日王家村人半数x命都得归我。」
在山里夜打野j有个窍门,除了脚步要轻,最好还两三人一齐行动。为首者一见到j,就先拿强光照牠的头,这样一来,再凶猛的j十有都会僵住,这时下手事半功倍。
这不是野j笨,而是动物天生就是这反应。
当生命受到要胁,思绪停摆,亡羊补牢都是之後的事。就那当下,无法有所作为才是常态。
王家村人现在就是如此。
容池拎着黎二,瞅了眼手上怀表。时间过去三十秒,没人移动,也没人反抗。
他不觉是黎二不够份量或他话放得不够狠,最大的可能,是这群人吓傻了。
这也不能怪王家村。容池是外面世界来的凶兽,这要b喻,就跟当年真兽类被人糊里糊涂带进澳大利亚一样,对和外界几无接触的有袋动物来说,完全是场灾难。
差别是,动物无心,而容池是有意b迫。
他看时间又过了三十秒,翻下马,改抓起黎二臂膀。
孩子还来不及尖叫挣扎,容池反手握起短刀,没有迟疑、没有怜悯,朝那软neng的手臂划落。
鲜血早泪水好几步先被土壤x1收,痛觉慢了半拍才到位。等黎二要开始哭喊时,容池早已摀住他口鼻,只余呜喑溜出指缝。这一点呼x1空间已经是手下留情,以容池力气,用手闷si成年人都行。
「去找人啊,还看着呢?」容池好意提醒:「神nv再不出现,我下次划的就不是手了。」
这话果然奏效。容池看村人终於行动,心中琢磨下步该怎麽走。
若他杀光人,心之还是坚持不现身,那该如何?
亡者不复生,那便烧山葬村罢。直到野火燃尽这座山的每个角落,他才会真正si心。
不过,眼下还不需走到这地步。
村人的动作b他想得更快,或许神nv早已清楚容池不若表面温和,她迟早得出面。
当那年方十四、五岁的少nv迤步而来时,那步伐身姿,真让容池误以为站在面前的人,就是年轻时的她。她们实在太过相似,譬如那眉目疏淡,又譬如那苍白如纸。
「神nv。」容池还是挺尊敬面前姑娘,颇有礼貌地朝她点了点头,「容池这五年来,日日夜夜,朝思暮想,心都在这座山里。我总想,我那遍寻不得的伊人,就在这座山里。」
他深深x1了口气,这地方原本很乾净的,但此刻却弥漫起腥sao味儿。
是他弄脏这片净土,从容池寻路而来那刻起,王家村就注定不再安宁。
「这次来王家村,我原本以为,自己已经离她好近、好近了。」容池摁着黎二的力道不自觉加大,孩子猛拍他手臂,他却恍若未觉,「可是你们却说,她不是人。」
容池g起嘴角,「我多年追寻,原来是在找不存在的人,是找这座山的山神。」
他说完,无可抑制的笑出声来。他笑不停歇,压制黎二的手越按越紧。倏然,容池止住疯魔,松手刹那,短刀也刺进黎二身躯,红刀子尖滴着血,贯穿小孩柔软肚腹。
村人早已围拢在周围,一位妇人见状,放声尖叫,从人群中冲出要和容池拼命。
但容池有枪在手,论动作,在场无人能b他快。他只在听到尖叫时蹙眉,眼底却无波。
只消一抬腕,砰的一声,黎二还尚存一息,被子弹穿心的妇人已经倒地不起。
「神nv,这伤你能治吗?」容池杀了人,神se却没太大改变。他拔出刀子,几近晕厥的小孩血流如注,容池看着就又问了一次:「能治吗?」
眼前少nv的双眸里没有情绪。容池看不出答案,只知道她没摇头。
「看来是有机会。」容池自问自答,反手就又cha了黎二两刀,「这样,总该要没命了。」
黎二流了很多血,但都不是会立即毙命的伤。容池下手算得jg,凌迟刑求可是他长项,哪里会si人,哪里会出血,哪里只会痛,容池再清楚不过。
他将黎二打横抱起,走到少nv面前,说:「你治不了,但这样的伤势,对王家村口中的『山神』来说,不会是问题。帮我找到她,她若不信你,就替我带句话。」
「你就说,当年折翼的鹰,长齐丰羽和爪回来了。」
容池让神nv去找心之,还告诫她速度要快。慢了,王家村会发生什麽事,他不能保证。
神nv无可奈何,在绝对的武力面前,他们一有反抗就是伤亡。就这样,身高不高的少nv背着黎二,孤身一人往深林走去。容池还不让其他人跟,所有人都要在这,踏出他视线范围就得si。
起初有三位壮汉打算突围,容池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他们解决,作为惩罚,又拿了三个孩子开刀。他这次下手轻了点,但仍需要止血。神nv不在,他就让三个孩子结伴,自生自灭去找神nv,若能找到山神就更好了。
容池还说,如果都找不到,那便山g0u里将自己埋了吧。回来也不会得救。
这番c作过後,没人敢再轻举妄动。
自己的命可以不顾,但没人敢赔上年幼的孩子,没人狠得下心。
时间过去,眼看夕yan就要西沉,这天过得特别漫长,无论是对容池还是村人,都格外难熬。
神nv没有回来,三位出去的孩子也不见踪影,一整天折磨下来,似乎又要回到原点。
诗诗身边无人,大人们都紧紧看着自家小孩,唯独她自幼便失爹娘。与她最亲的神nv不在,她只能看着群山独自发愣。黑珍珠般晶亮的眼像蒙上层迷雾,诗诗没注意身旁的人早已默默退开,直到容池落日余晖下的身影将她整个人笼罩,心神游荡的nv孩才猛然回神。
「在想什麽呢?」容池问。
诗诗抬头。甫张口,便想起自己不能出声,她是要承接神nv意志的人。
容池看她这模样,笑道:「都忘了你不能说话,甚至连发声都不行。真严苛啊。」
他将黏腻血刃贴上诗诗侧颊,鲜血抹过她稚neng的脸。一般孩子早该被吓出声,可诗诗只是僵着,连眼珠子都不敢转。她其实不知道该怎麽办,身份特殊没错,但她历练终究不深。
「诗诗。」容池盯着nv孩,「我跟你说,没有什麽山神,那是活人。你们神nv,也是人。」
「说句话来听听?证明你还活着,还是个生而自由的人,不要盲目地放弃话语权。」
他转动刀身,银晃晃的锋刃像是蠍尾,在nv孩眼尾划开淡红浅痕,而後停留在额角。
「真倔。」容池笑了,「我教你怎麽出声。」
利刃刺入皮肤,直抵额骨,yan红滴落在浓密长睫,温热sh黏。nv孩清秀的脸孔皱成一团,张口就想呼x1,声音却本能地搁浅在深喉。
「出声,我让你出声。」
「你不是神nv,也没有什麽会眷顾你们的山神。」
容池刀势拉得慢,在她额上缓缓划开一道笔直而锥心的血痕。诗诗双眼无助瞪大,x口心跳混乱得让她发颤,原来刺骨之痛真实存在。她好几度想求饶,都还是咬牙忍了。自己只能是神nv的接班人,除去这身份,她连家都找不到。
但实在是太痛了。
诗诗心一横,张口瞬间,把前臂往自己嘴里塞。白牙咬破皮肤,sisi堵住差点出口的哀嚎。
就是容池,也不得不赞nv孩的y骨一声好。
「好,很好。」容池失笑,为了陋习牺牲至此,在他看来简直愚蠢。「去找你的神,求她来救你们。天黑前我没见到她,你也不用再回来。」
他推了nv孩一把。诗诗整张脸都是血,村人见着都畏惧三分,她环顾四周,没人愿意上前帮她。
她忽然很想哭,可是眼泪混着血是看不见的。於是她踉踉跄跄,喘着气,一个人走进山里,最後还是半滴眼泪都没掉。
容池是没什麽信仰的人。容家当年被围剿,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还是靠双手杀出血路奔逃入山。能改变结果的,永远是人本身。
王诗诗好多年後才明白,容池不信神,和自己信神道理是相同的。
她没遇见神nv,也没见着山神。待硕红夕yan将要隐没山头,她悄悄溜回王家村时,已经做好帮村人收屍的心理准备。她躲在林木後头,看容池拿枪管抵着村人的额,那画面她一辈子也忘不了。
君无戏言,容池是真的下得去手。枪响五声,鲜血喷溅上容池隽秀面容,他清空弹夹再抬手,表情平静地像单纯出门游走。
诗诗不敢出声,不能出声,她只能躲在暗处祈祷——拜托、拜托谁来救救他们罢。
她太害怕,以至於只敢低头祷告。当她回过神时,村内已无枪响。
诗诗颤巍巍地睁眼,出乎意料,竟然还有村人幸存。
眼前一名nv子,背上背着昏迷的黎二,单手抵住男人漆黑枪口。诗诗没见过她,但那身焰红,竟b遍地流逝的生命还要鲜yan,衬nv人白肤红唇,和那双淡泊一切的珀se眼瞳,宛若深埋群山的晶矿。
容池昂首,千言万语只化一句——
「心之,好久不见。」
五年或许不长,可在一片兵荒马乱中,能多活一天都是运气。
在这个纷乱、争夺的年代,要si很容易,活着,bsi了更难。
如若不是心上挂念着王心之,容池认为自己苦撑这五年,太不划算。皖系军阀虎视眈眈,革命烟硝甚嚣尘上,北有骁勇的草原骑兵,东边阎家更是处心积虑,觊觎祁连山矿脉资源已久。
他是争一口容家覆灭的气,求一个自己没疯的名,履一道除他之外早无人惦记的约。
如今,人见着了,村也毁去大半。
容池走进王心之,伸出手,骨节分明的长指浸染鲜血。
他原想说,他这几年是怎麽过的。他想说,她当年果然还是不该救他,山上山下一个样,有他容池在的地方,就是人间炼狱。
他有好多事想说,殊不知人在眼前时,却是半字也吐不出口。
容池的手僵在半空,他没有碰她,最後一刻又收回手,连他自己也说不明为什麽。
「我们下山吧。」容池淡淡道:「等我把事情处理完,去找个没人的地方生活。」
王心之还是没说话。她看着容池,好一段时间的静默,连眼睛都没眨,像极披着红纱的jg致陶俑。然後她转头,最後将群山收进眼底封存,无声跟她挚ai的乡道别。
就这麽短暂一刻,王心之眼底柔情才有属於人的温度。
她原想将黎二从後肩轻轻放下,却不料容池忽来一句:「那孩子家人都si了,将他带下山。」
王心之一开始还想不明白,容池为什麽要这麽做。背了这麽多条人命,这孩子在王家村是si是活,他肯定不会在意。既如此,又何必把人带下山?
可是,当她现在坐在床沿,凝视黎二稚neng的脸庞时,她懂了。
黎二是枷锁,无需白铁镣铐,就是活生生的束缚。
只要年幼的孩子还在这,她就不能离开。带着孩子逃亡太困难,容池不必明说,他也相信王心之会明白。心地善良的她,绝不会丢黎二孤身一人,在这陌生又痛苦的环境求生。
王心之敛下眼帘,手背轻贴上黎二额头。高烧昨晚退了,这得归功於容池找来全甘肃有名的先生,他用的是西药,立竿见效,即便王心之熟习草药知识也远远不及。
下山至今已经过去三夜。王心之寸步不离床榻,容池要事繁忙,但也是照三餐会来关照。
昨晚黎二有短暂醒来,但意识仍处半梦半醒间。
他半闭着眼,开口。」
容池说完原想走回办公处,不料那小弟听完後站在原地,面有难se。为难自家人不是容池风格,他知道小弟不敢主动发话,便又问:「有困难?阎老爷送来什麽大礼,这麽矜贵?」
「池爷,阎家那送来了几位姑娘,要给您喜气喜气。」小弟心知这事讲不得,可萧良坚持要容池亲自发落後续,他也只能y着头皮来转告。「可那班妙龄nv子都是哑的。其中一位还是、还是——」
小弟支支吾吾,「是阎老爷的小nv儿,阎琪。」他怕容池仍坚持要把人送回,就又赶紧补了句:「萧大人说,她们回去si路一条,要收不收端看您的决定。」
小弟说完,再也不敢多吭一声。别说发声,他连容池的表情都不敢看,头低到要贴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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