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11月(下)(3/8)
凌晨一点,他显眼的汽车停在我家门前。
不知为何,此时此刻的画面美得不真实,彷佛只会在梦境中上演。
八年了。
他没出现八年了。
从前的他总是为出其不意地出现在我家门前,享受我又惊又喜的反应。
八年了,我们结束八年了。
结束的时候,我十六岁,他十八岁。
那是个渴ai又不懂ai的年纪,相ai时总觉得轰轰烈烈才叫ai过,却没想过分开应该要t面。
八年了,他没出现在我家门口已经有八年的时间了。
分开以後,我才真切地发觉,往後的故事里,再也不会出现一个愿意为了自己,三更半夜出现在家门前的男孩。
此时此刻的他就站在我家门前,依旧穿着暗黑se系列的衣服,彷佛还是从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站在屋子内的我,其实连门都不敢打开,右手偷偷捏了一下腰间的肥r0u,好让这梦幻的场景破碎。
这是一场美丽的梦,我醒不过来,也不想醒过来。
腰间生疼的感觉,b迫着自己开门面对一切。他见我开了门,便也开了车门,下了车,手里提着热腾腾的宵夜,对我露出淡淡的微笑。
如果说岁月真的改变了什麽,大约就是他开始对我露出客套又客气的笑容吧。
而我也只能回应一个更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
我们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
有人说,这世界最悲伤的ai情,是两条永远不会相遇的平行线。
其实不是的。
那些交汇过一次,因彼此的方向不同而分开的垂直线,才最叫人心痛。
我跟他是两个世界的人,从来都是。
我微笑着站在他的面前,内心早已倾盆大雨,费了好大的劲才克制自己不做失去理智的事。
他那边呢?
亦如往常的淡定、沉默、面不改se,彷佛这个时间点为前任打包宵夜是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我走上前,接过他手上的那包宵夜,深深地x1了一口气,最後省略了开场白,也省略了结束语。
yu言又止、yu言又止。
yu言又止这点我们倒是挺有默契的。
没有开场白,张口想说点什麽,却又直奔结束的点头。
从头到尾没有说一句话,结尾是两个陌生的微笑。
转身回屋、关门、背对着背坐了下来。
汽车的引擎声大约维持了一分钟,然後渐行渐远。
八年了。
八年不见,应该有许多话可以说的。
我以为我们之间会有那句苍白的好久不见,会有那个不厌其烦的“最近好吗?”,又或者那句彼此按在心底好久的抱歉。
结果我们什麽都没说,什麽都没做。
面对过去,我们都抱着愧疚,却又不愿说出口,於是让彼此逗留在各自的内疚中,日日夜夜,无从释怀。
这点我们倒是挺有默契的。
他送来的宵夜,我没吃,放在冰箱里面,不知道怎麽处理。
关於宵夜後来的故事,我再也没有追踪。
ai情不知为何会让人失去理智,让人的思考无法正常运作。
那场车祸在我的右眼角留下显而易见的伤痕,也正是众人口中的破相,但我不在乎,我知道那是场意外,也知道是这些伤痕保护了我。
车祸当天,我求爸爸带我去学长家看看学长的情况。一到了他们家,伯母有些惊讶。
“应该是我们去跟你们道歉的,还要让你们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
伯母这番话点醒了我,是的,超速驾驶的人是学长,让我受伤的人也是学长,不管再怎麽想见到他,也不应该私自到他家找他。
那个瞬间,终於意识到自己ai得多麽卑微,多麽渺小,难怪吴凯威总是责骂我,让我不要失去理智。
但学长就是这样的存在,让人想要从他身上得到更多,让人想要付出更多。
後来我带着红肿的眼角回到校园,反应最大的自然是吴凯威。
“怎麽受伤的?”
明明是慰问的句子,却遮不了愤怒的口吻。
“车祸。”
“他驾的车?”
面对吴凯威的质问,我没有回答,也不敢回答。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吴凯威动怒,整个身t因为愤怒的情绪而颤抖,紧握着双拳,寻找情绪的出口。
“他x的!混蛋!我早就说他不是什麽好东西!”
吴凯威从不在我面前骂粗话,这次是个例外。
我为了这事跟吴凯威吵了一架,那次大约是我们第一次冷战,许久都没有说话。
但我只要有学长就够了。
学长的朋友觉得我们这段关系这麽难得,经历了车祸,经历了破相还能继续在一起,大约是彼此的余生了。
我也这麽认为,虽然学长由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抱歉。
我总是安慰他,那次车祸是个意外,不需要放在心上。结果学长真的没有半点愧疚,每次提起拿起车祸,都义正言辞地说只是一场意外。
我们之间无可挽回的分歧点,大约是从那段时期开始的。
xx
那起车祸在我心中产生了巨大的y影,好一段时间不敢坐副驾驶座,总觉得恐惧得呼x1不过来。
学长跟我不一样,恐惧来袭,他是不假思索地站在前线对抗,没过多久又恢复原本的日常生活。
毕业以後,学长找了份推销员的工作,主要推销电讯配套。
某天,学长兴高采烈地带我约会,见到我的时候,神秘兮兮地将手藏在身後,说是要给我惊喜,让我闭上眼睛。
我配合孩子气的学长,再次睁开眼时,手上多了一架电话。
“为什麽送我这麽贵重的东西?”
“第一份薪水,第一份礼物。”
我吓得不敢动弹,不敢收下,也不敢退还给学长,只是僵在原地。
学长是倔强的金牛座,钱财对金牛座来说是一切,唯有赚取很多钱才能得到别人的尊重。但是在学长的心中,我b钱更重要。
我还没想好要怎麽回应学长,身旁的学长又开心地将话题带走。
“你有没有发现我有什麽不一样?”
经典的问题,居然是从学长的口中说出来。这下真把我问倒了,我这人的观察力向来最差,从头到脚打量了无数次,还是没有发现学长的不一样。
不过学长心情好,不跟我计较,只是兴奋地公布正解。
他拉出常在衣服里的链,原本是只可ai的兔子,是私会党的标志,但如今只剩下银se的链子。
“兔子呢?”
他扬起嘴角,脸上依旧挂着温暖的笑容。
“我了。”
整个世界似乎静止转动,空气也停止流动,所有事物都定格在这一瞬间。瞪大着眼,无法细细思索这句话的完整意思。
学长了。
向来吊儿郎当、意气风发的混混不再是混混了。
仔细打量,学长的瞳孔早已没有从前的杀气,不知何时开始换上柔和的神情。
“怎麽会忽然?”
面对我的提问,学长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用宽厚的手掌牵起我的手。
“我想让你过上安稳的日子。”
2010年我16岁,周围的同学都是情窦初开的年级,我却好像已经嫁给了ai情,永远沉浸在学长给的心动,再也ch0u不出身。
时间过了很久,他不是原来的混混,我也不是原来的我了。
他做混混的时候,有很多零碎的时间消磨,而且全都消磨在我身上。上课的时候跟我发信息,下课的时候经过我的教室,等我放学以後跟我通电话,周末出去约会吃午餐。
他还是混混的时候,世界的中心点是我。
他不做混混,脚踏实地地工作,世界的中心点都是事业。
我再也不是他的唯一,再也不是他的中心,再也不能分得多余的时间。
他的工作时间很长,从早上十点到晚上十点。对於一个学生来说,十点已经是乖乖躺在床上准备入睡的时间,可我却总是熬夜等他的电话。
有时候会紧握着电话,希望自己不小心入睡後,能被他的信息震动惊醒。他的空闲时间很少,我不想错过这些重要的时刻。
我们周末很少出去约会,他再也没有约会的时间和jg力。
偶尔,他会约我跟他的朋友一起吃宵夜,大多是晚上十一点以後。那会儿我还没过生日,连法定成年人的年龄都还没过,再加上对方一直是个混混的刻板印象,家人自是不允许我出门。
g0u通的时间越来越少,争执的时间越来越多,明明已经很难得才能等到一通电话的时间,却不知为何总是吵架收场。
他偶尔会不满我家人看他的眼光,更不满我没有开口帮他说句话。
我偶尔会埋怨他不够关心我,没有花多一点心思在我身上。
“我这麽累,还不是为了我们的将来。”
学长是个言出必行的行动派,许下了承诺,自然会付诸於行动。可我偏偏处於耳听ai情的阶段,不懂学长的辛苦,只觉得内心很空洞,很没有安全感。
第n次争吵,第n次提出分手,用错误的方式去寻找所谓的安全感後,学长终於点头了。
“分吧。”
云淡风轻,彷佛与他无关。
xx
我以为学长会如往常哄回我,结果没有,他只是冷漠地回应,然後结束了通话。
我打了通电话给他,他没接。打第二通,索x关机。
发了很多信息给他,他都没有回应。
面子书找他,他只是冷冷地回复一句:“我们结束了”,然後拉黑了我的帐户。
我再也看不见他的面子书动态,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再也等不到他的信息。
分手是我谈判的筹码,我只是希望藉由这个举动,让学长明白我的不安与惶恐。或许是说的次数太多,学长已经麻木了。这一次的争吵与往常不一样,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
联系不到学长的隔天,我走了三十分钟的路到学长家,学长见我大汗淋漓,不自觉地皱了眉头,好似在心疼我。
“为什麽走来?”
“我不想跟你分开。”
“分手是你提的。”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说的话负责任。”
一直到我懂事以後才明白,分手是绝对不能随意说出口,更何况学长是个言出必行的行动派,绝无随口说说的戏言。
那天学长只是安静地看着我哭,安静地为我擦眼泪,安静地将我拥入怀里,深深地x1了一口气,再深深地x1一口。
我以为他心疼我,我以为凡是还有挽留的余地,结果他松开我的时候,语气虽然有些许颤抖,却异常坚定。
“记得我们曾经灿烂的日子,就够了。”
学长是个言出必行的人。
他提了分手,这段恋情便再无挽回之地。
xx
从学长家出来,他没说要送我回家,只是安静地看着我离去。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我失去了全世界。
我在14岁的时候认识他,在最自卑最渴ai的时候遇见他。学长是所有ai的源头,是他用ai点亮我的世界。
相恋了2年,学长陪伴在我身边两年的时候,接受我所有的脾气,可我没法用相等的ai回应学长。
於是学长离开了,离开时也一并ch0u走所有的ai,还顺手为我的世界关上了灯。
学长是所有ai的源头。
他ch0u离我的世界後,我开始质疑自己拥有被ai的能力。那年我失去了一个ai我的人,等同失去了整个世界。
那段时期,每晚都在泪水中睡去,又在绝望的梦境中惊醒,每分每秒都过得浑浑噩噩,内心总会萌生一百个理由撒手离去。
分手後第n次走到他家,第n次得到相同的答案。
从他家走出来,坐在巴士亭,看着熙来攘往的车辆哭泣。这些人要去哪里呢?为什麽大家都有个明确的目的地,我却什麽都没有?
没有学长,整个世界都变得很奇怪。
想要一鼓作气冲出马路,却怕痛,害怕si不了还半身不遂;害怕真si了,司机要蒙上谋杀的罪名;害怕家人为我哭泣,又害怕没有人为我哭泣。
内心纠结了一个小时,负面的情绪已经嚣张地占领脑袋。
把眼睛闭一闭,踏出去吧。
我顺着脑海的声音,闭起了双眼,迈开脚步,一步、两步、三步……
“林薇婷~!”
睁开眼,吴凯威站在距离自己一百米处,开朗地向我走过来,手里拿着篮球,看起来是刚从篮球场出来。
“林薇婷,你怎麽会在这里?来打球哦?不对啊,我在球场又没看到你。”
我傻愣愣地看着他,不知道要回答什麽。
如果吴凯威没有碰巧出现,我已经躺在大马路中央,生si未卜。
如今等同绕了地狱一圈,而眼前的傻小子,显然没有发现自己微不足道的举动,已经为我的人生带来巨变。
吴凯威大约是上帝派来拯救我的天使吧。
那晚他除了送外卖过来,还发了一封信息。
【以後饿了,可以找我送外卖。】
心乱如麻的感觉维持了很久,不敢回复信息。
八年了,分开八年了,为什麽会突然出现?
或许是对於当初分开得不t面,所以心怀愧疚?
反正不论是八年前,还是五年後,他依旧是那个我行我素的男孩,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不论从前或现在,只要他一出现,我的世界便没有完整的一角。
他的举手投足轻易g动我的心跳。
收到宵夜的当下,只有喜悦的情绪。
睡了一觉清醒过来,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打开冰箱,看见宵夜的瞬间,内心不知为何沉了下来。
一切都是真的,出现在我家门口是真的,宵夜是真的,心乱如麻的感觉也是真的。
笑容冷却下来,袭涌而来的是许多不知名的情绪。
下意识地掏出电话,透过社交媒t偷偷浏览他的感情状况,发现他跟现任稳定交往中,亦表示送外卖的举动没有弦外之音。
既然如此,又为何出现呢?
当初撕破脸皮,分得像是杀父仇人,巴不得对方生活潦倒,一蹶不振。这些年以来从没联络,自然没和好,又为何出现得如此理所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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