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1/1)

    “爹,大半夜的,好吵啊。”少女睡眼惺忪,从内间走出来,迎面看见赤背男人,当即尖叫“流氓啊!爹,爹,流氓,打出去,打出去!”

    世外仙连忙抓住楼枫秀拆下的衣裳,罩住楼枫秀的头,上前哄少女道“秋秋别怕,那是爹的病人,没事的,爹待会给你敷含冰草,敷完不长针眼!”

    说完,朝楼枫秀道“小女不常见生人,别见怪哈,你先把衣裳穿上!”

    “不见怪。”楼枫秀心想,比起这个,还是更见怪你说看了老子长针眼。

    楼枫秀胡乱套上衣裳,世外仙这才仔细看到,他着身的衣裳颜色深,深的部分染透了血。

    昏沉睡去的少年,背心已经被血裹湿,当下意识到不对,世外仙面色凝重道“秋秋,趁好你醒,取剪刀过来,给爹掌灯穿线!”

    “我不要,才不想管臭烘烘的男人”

    “哎,算爹爹求你,好秋秋,你来瞧瞧,这人将要死了!”

    世外仙端着油灯,灯火扫过阿月眉眼。

    少年面色苍白,灯影下的眉目漆黑浓厚,唇瓣遗留猩红,艳丽如同红梅落雪,美的惊心动魄。

    兰秋倒吸一口冷气,当场含羞“那行吧,我先帮他剪剪衣裳。”

    披着血衣的楼枫秀“”

    现在见怪来得及吗。

    世外仙让出卧房,将阿月放平趴在床铺上。

    剪刀穿过领口,剪开衣裳,露出背心。

    刀伤深可见骨,翻出皮肉。

    满脸红晕的秋秋“哇,他有蝴蝶骨!”

    心疼到窒息的楼枫秀“”我忍。

    “秋秋,你帮爹穿针引线烧一把剜骨刀。那个,你,你怎么称呼?”

    “楼枫秀。”

    他因忍气吞声,喉咙低哑,世外仙听不真切,无暇多问,便道“秀秀,你去烧锅热水。”

    “”楼枫秀对这个称呼不大适应,但他在虎视眈眈秋秋的眼神中没有立刻行动,并迅速思考了下,将这个眼都焊在阿月身上了小丫头扔出门外的可能性。

    不过他还是忍住了,毕竟求人救命,就要忍气吞声,于是劝服自己动身前去烧水。

    针线穿过皮肉,阿月昏昏沉沉,在煎熬的痛苦中蹙紧眉头。

    他挣扎着醒来,由于姿势受限,除了皮肉之苦,还有脖颈酸痛,姿势难挨且痛苦,四肢百骸通体麻痹。

    他微垂双目,挑开一条眼缝。

    看到楼枫秀屈膝蜷缩在床角,一只手紧紧握着他的手指。

    眼尾晕红,泪水尤湿。

    阿月挣动手臂,反握住他的手,带到唇边,亲吻他布着齿痕的指尖。

    世外仙艰辛缝合着皮肉,兰秋执灯旁侯。

    楼枫秀感受到指尖滚烫的亲吻,浑身发麻,却不敢再动。

    阿月发出一声叹息,声音虚无缥缈,见风即散。

    见到你那刻,我忽然痛恨我如此平凡。

    老杜逃出东西楼后, 一直藏在暗处盯着。

    很好,动静如此之大,衙门却一如既往没来, 任由邪恶势力嚣张。

    幸好, 阿月来了。

    “”

    等等, 他明明锁死勾月厢房,阿月是怎么下来的!!

    老杜本打算冲回去拉起阿月一起跑路,但没来得及。

    他看到他兄弟四肢俱全的走出了东西楼。

    阿月开心的(大概。他猜的。)抱住楼枫秀, 旋了个漂亮的身,生生扛下一把悬空砍落的长刀。

    他的好兄弟曾经有个疯狗名号。

    得到它的原因,是为了被打烂的一碗饭。

    还没人知道, 伤害他最好兄弟的后果。

    老杜知道了。

    他腿肚子都麻了,整个人全傻了。

    直到楼枫秀背着阿月逃走, 他才渐渐复苏了知觉,拖着麻痹的双腿,重新退回暗处。

    结果,那个废物知县,忽然就带了一帮捕快来抄春意浓了!!

    关键是, 这帮捕快,没有一个废物。

    他亲眼看见那群捕快动作之矫健, 围困之迅猛, 令他震惊许久,不能平息。

    由此可见, 白虎堂根本没把县衙放在眼里。

    被围困时, 一干打手全慌了神,根本招架不住。

    看来当个不被对手放在眼里的垃圾也没什么不好。

    只可惜,被抓走的只有老鸨和一众妓子, 此外只有几个受了重伤的打手。

    关于白虎堂的损失,甚至连皮毛都称不上。

    老杜藏了整夜,一直耐心听着四周。

    终于,没有听到关于任何楼枫秀的音信。

    没有下落,就是最好的下落。

    天方发白,老杜潜回戏班,他想赶紧收拾起行囊,带上二撂子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沿途去找楼枫秀,从此再不入这个破地方了!

    等他匆忙赶到杂货间,还没来得及喊醒二撂子,却发现窦长忌孤身一人,坐在杂货间内一口戏箱上。

    他揉捏着错骨的手腕,脸上淤紫青痕惹人,眼里倦怠,大抵已等候了多时。

    二撂子睡的昏天黑地,察觉不到分毫威胁。

    “你来干什么。”老杜警惕道。

    窦长忌不紧不慢站起身“杜爷,您这一夜去了哪?叫我好找。”

    老杜低声道“窦爷有什么指示,外头好说。”

    “行。”窦长忌瞥了一眼熟睡中的二撂子,走出杂货间。

    “窦爷,咱们之间,没必要攀扯上撂子吧?”

    “杜爷放心,你们的命,还值不得脏我的手。”

    “那窦爷到这来,不可能是为了看我是不是还活着吧?”

    “是。来看看你,还能不能用。”

    “我本就是一废人,能有多大用?我不知道秀儿在哪,就算知道,也不可能再告诉你,你要不痛快就弄死我。”

    “秀爷不明白,但你应该比很清楚,我从来没想过要伤害他。”

    “那不好说,你来没有白来的,直说吧,还要我替你做什么?”

    “杜爷昨日逃后,错过秀爷孤身以一己之力干废昌叔手底下三个刽子手的精彩场面。”

    “我不是逃!”

    “不必向我解释,您人品性情,大家有目共睹,我替你记得清清楚楚。”

    老杜感到屈辱,他攥紧拳头,咬腮道“小豆子,你有资格么?你忘了自己曾经是什么德性了吧?”

    “一刻不忘。”窦长忌轻声道“所以我知道,像我们这样的人,比起不得好死,最怕不得好活。”

    他微微一叹,眉眼挂着笑意,全然不觉丢脸。

    “为了保证能够活的像个人,做小伏低,谄媚讨好,抛弃同伴,背叛自我,杀人放火都可以。”

    “你究竟想说什么?”

    “你想逃对吗?你认为,昌叔抓不住楼枫秀,会放你逃走?”

    “明白,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我说了,要你这条贱命,只会脏我的手。放心,我已经替你将人支走了,现在你的命在我手里,我想用它,换个条件。”

    “你想要干什么?”

    “不如问问你自己,想从昌叔手底下活下来,你得干点什么?”

    老杜脸色一变,顿时意识到他言下之意。

    “你想要我替你杀掉昌叔?你来找我?为你杀人!?”

    窦长忌拍了拍他肩头“别激动,杜爷,不过是清除个腌臜杂种,死了夺命阎王,对咱定崖百姓,可是桩大善事。”

    “这么好的事,怎么轮得到我头上,感情窦爷手底下几十号人物,全是群废物?”

    “没必要瞒你,白虎堂内,没有我可信任的人。周业生尽管忌惮周仁昌,二人叔侄一丘之貉,倘若我敢露出半点杀意,恐怕先死的定是我。”

    “我当你横行霸道百无禁忌,呵,既然如此,去请那位县令岂不更好?顾青民经过昨夜风头正胜呢,大清早满街都在盛传他壮举,春意浓都敢查封,还有什么不敢的?你在这群人跟前凑那么近,交出点把柄,说不定还能弃暗投明!”

    “那县衙形同虚设,不过一朝借力,我不敢信。你我都清楚,想要弄死周仁昌,可靠的只有一只脚踏进阎王殿的人。”

    “那我可真想不到,老杜能得到窦爷这样信任。”

    “当然,原本的人选自然轮不到你。”窦长忌口吻不疾不徐,抚摸着腕骨伤口。

    “只不过机会难得,事成,你就是我生死同舟的同伴。”

    “同伴?”老杜讽刺一笑。

    “别,以前是我老杜猪油蒙心,现在,我可不敢跟你这黑心烂肺的狗杂种称兄道弟。”

    “彼此彼此,我窦长忌别的不成,倒能保你,包括二撂子,在定崖地界上横行无忧。至于秀爷,你知道的,他希冀的不过是个安稳。只要了结周仁昌,他随时可以回到这里,像之前一样,去偷去抢,或者给人写字?随便。”

    “回来?你们派出上百号人去找,找到了?没有!秀儿肯定已经逃出城了,还回来干什么?我逃得了就逃,逃不了就死,凭什么要帮你干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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