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1/1)

    “杜爷,你怎么确定秀爷逃的出去?他也许走的出这座城,被那个半死不活的,叫什么,阿月?被拖累着,能走多远?”

    窦长忌早年就聪明,聪明在,他总能拎得清每项利害,坚定站在利益一方。

    老杜深知,他说每句话都对。

    可是,杀人。

    无论对方作恶多端,活该千刀万剐,可那是一条人命。

    “不答应倒也无妨,我无非耽误几日,总能找到更合适的机会。只是担心杜爷,一辈子活在煎熬里,悔恨当初所做作为。”

    老杜回头,瞧了一眼杂货间。

    “放心,只要你跟我走,昌叔找不到你,没有心思会去为难一个傻子。”

    “窦爷,二撂子是不太灵光,但你是自作聪明。”

    “哦,所以,你想怎么选择?”

    老杜闭上眼,喉咙发出微颤响动。

    “凭窦爷吩咐。”

    --

    顾青民既紧张又焦躁,整夜翻来覆去睡不好觉。

    原定计划催使朝局生变,为争夺私利遏制皇商某薛,过了三月,皇商薛大人仍然失约,但他们迎来了官船。

    这官船来的绝妙,无论因由出处,这遭风波罢,市价必逐渐回正。

    原本一切顺利,谁知道昨日便来了意外!

    前些时日偷盐的失踪人口,始终没有找到踪影。

    不过,衙役却在城郊挖到一具,在即将入夏时节,死法却是如坠冰窖的新鲜野尸。

    顾青民已经看到了他的下场。

    就像那具梆硬的野尸一样。

    他在春意浓留了个盯梢的眼线,那眼线声称春意浓出了命案,在他跃跃欲试之际,带领一水捕快即刻出手。

    顾青民被迫战战兢兢出了手。

    谁知道那帮衙役能耐滔天,他一句话没说完整,一伙人一举顺利查封春意浓。

    关押回这群妓子后,他足足焦躁了整夜。

    直到第二天,他那帮能打能杀的衙役捕快们拍响了他家的大门,终于落实了他的噩梦。

    “县令大人,不好了!牢里关押的妓子,全都不见了!”

    “”

    地下赌坊得益于不见天光, 三伏天也不见得热。

    即便赌客蜂拥,各处置冰,也算凉爽。

    赌坊内玩物特别, 赌局稀奇, 常吸引来的许多财权丰厚的外乡异客。

    它与地面隔着厚厚壁垒, 隐蔽私密,绝对不会传出任何不该传出的声音,无数罪恶和销魂的刺激, 在此日夜上演。

    周仁昌最近天天龟缩在茶馆地下赌坊。

    他不光没能抱得美人,反而折损了精心豢养卖命的鹰犬。

    元凶至今下落不明,心情可谓躁怒到了极点。

    他对自己结过的仇家了如指掌, 那些废物打手,给不了他半点安全感。

    最近风口严, 谁知道那前两天还来堂里颁发纳税第一匾额的狗官,忽然觉醒发威。

    昌叔有心整死这个不长眼的知县大人,他的小侄儿却说什么,近日风声紧,衙门传出风声, 不日将有巡抚前来视察,官员的命毕竟不同百姓, 还是谨慎为好。

    巡抚嘛, 又不是没有收买过,他相信他的小侄儿, 可他的小侄儿上了几年岁数, 磨平了锋砺,凡事求个稳妥,却不敢冒然出手。

    害的他堂堂阎王, 一时不敢轻易露面去抓小鬼,只能藏在这座地下赌坊,物色新手驯养无常冥差。

    他挑人眼光精准,对驯养人才这件事很有经验。

    今天就有一个活着从斗兽台上走下来,且四肢健全的家伙。

    那家伙没残废,头脸被咬烂了一块,看起来分外刺激味蕾。

    胜利者此刻锁进四方牢笼中,与他油光水亮的乖乖,共同困在兽园里。

    每日同吃同住,同时时刻提防,精神极度压抑,睡不安生,睡不安稳,唯独受他雨露之恩,在他的指缝间挣扎求生。

    他会一点点磨灭那些身为人的部分,保证绝对的降服,彻底效忠。

    周仁昌站在观兽台上,地下空间,没有因为隔绝太阳而昏暗,反而灯火繁盛如昼。

    二层悬挂着亮眼的笼灯,斗兽台上尤其灼亮,他清晰俯视兽园,嚼着一块乌黑的肉,嘴力的肉筋膜发硬,咀嚼过于用力,嘴角疤痕难抑的抽搐。

    吐掉那块肉,掉在兽园中狭小的牢笼外侧。

    牢笼中困着几近将死的男人。

    那男人虽被撕烂了半张脸皮,仍然听见了这细微坠落的动静。

    他抬起少了一块的下巴,一只手捂住咽喉处的血洞,关注着黑豹动作。

    趁黑豹小憩之际,铁笼中迅速伸出一只手,抓起那团乌黑的肉,塞到嘴里疯狂咀嚼。

    周仁昌觉得心满意足,回过头,发现窦长忌竟然还在跪着。

    他跪的老实,接连三天,每每都得跪上一个时辰。

    耐心十足,一句话不说,就是跪的顺从,向来从不动弹一下。

    周仁昌面皮一横,不由分说朝窦长忌脸上狠狠踹了一脚“你跪给谁看的?要不是堂主还算稀罕你,你他妈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给我滚!再他妈敢来,老子保证谁的脸都不好使!”

    窦长忌撑地站起,眼里恭恭敬敬带笑“您别生气,我这就走,待您消气了,再来使唤我。”

    周仁昌盯着他唇角埋起的小痣,还真对那张舌灿莲花的嘴蠢蠢欲动了。

    窦长忌对他那黏腻眼神视而不见,留下暧昧不清的言语,转身走下观兽台。

    周仁昌抠了抠嘴角疤痕,骂道“贱货。”

    此时忽然听见栅栏上发出难听的铁击声。

    垂眼一看,栅栏外不知何时靠近了个带着顶严实的巾帽,跛脚驼背的怪人。

    他拿着一把肉叉,敲击着栅栏。

    引起黑豹注意后,从一筐鲜肉里挑出一块肥美的肉块,系在锁链上,顺着悬空的绳索推进兽园。

    黑豹闻声而止,矫健跳跃而起,吞噬悬空的血肉,喉咙发出进食畅快低吼声。

    猛兽吃的凶猛,那人手脚不够麻利,黑豹猛然贴上栅栏,伸出利爪勾过来,吓的他瘫坐在地,堪堪躲过。

    周仁昌看见他爬起来,退了一步,将最后一挂肉送上去绳索。

    搬运起尚在滴血的肉筐时,偏了下头。

    他当即敏锐察觉到,那人越过帽巾边沿,似乎看了他一眼。

    “那家伙哪来的?”

    “回昌叔,他是前几日新应召来打扫兽园的饲养工。”

    饲养野兽和打扫兽园的活危险,引兽入笼间稍有疏漏,很可能被突然发难的畜生咬掉一只手,甚至一条胳膊。

    倘若不幸,被撕咬至死当了口粮也有可能。

    驼背跛脚不稀奇,一般亲自来应召的,哪个不是大穷大苦。

    “把他带上来,我要问话。”

    “昌叔,问不了,那家伙是个哑巴。”

    “你怎么知道我问不了?”昌叔抠了抠嘴角的伤疤,睨了手下一眼。

    “是是,小的这就去带人!”

    须臾,那奴才便带饲养工走上观兽台。

    那人缩着肩膀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周仁昌走过去,伸手取下他头上帽子,帽子沾着几块头皮粘液,露出遮盖的红艳艳的烂疮。

    他马上捂住头,疼的浑身打颤。

    这人双眼很小,只一条缝,鼻腔肿大外翻,下嘴唇又是歪的,嘴角挂着诞液。

    “我看你,怎么那么眼熟呢。”他攥着帽子,沾了满手黏腻人体粘液,露出多疑眼神。

    尤其看见他歪斜的嘴角,总感觉是影射了自己,非常不痛快。

    饲养工扯着喉咙,双手胡乱挥舞,谁也不知道他想要说了什么。

    周仁昌扔掉那顶帽子,拿起酒壶,倒了杯酒。

    “乖乖脾气不好,吓到了吧,赏你的,喝。”

    饲养工弯着僵直脊梁,拖着跛脚双手来接。

    在接住之前,那杯子瞬间脱手落地,摔个粉碎。

    周仁昌似笑非笑看着他。

    “昌叔赏你酒呢,怎么不喝啊。”奴才催促道。

    饲养工忙匍匐于地,舔舐撒落的酒水。

    “啧,这多难堪。”周仁昌似乎不忍,他蹲下来,捡起一块盛着酒浆的碎片。

    掐着饲养工下颚,狠狠塞进他嘴里。

    鲜血顺着斜嘴淌出来,那一双眼缝里可怜巴巴的哀求,双手作揖,不住在他脚面磕头。

    周仁昌起身,舔了舔牙尖叹了口气“真没福气,活这么惨。去吧,给他换顶帽子。”

    “是!”手下应声,担心他手粗脚笨,直接薅住头发,半拖起来拉走了。

    ----

    世外仙的闺女,兰秋。

    其貌不扬,龅牙塌鼻,性情难辨,常常之窝里横。

    因这副长相不讨喜,所以兰秋不爱出门,惯爱带遮面薄纱。

    遮盖半张脸后,倒显得一双水灵灵的杏仁眼滴溜溜的干净可爱。

    世外仙疼爱女儿,对她有求必应,因而逐渐养就了她的懒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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