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1/1)

    

    &esp;&esp;早前便知道太太和少爷闹了矛盾,可怎么闹得这样收不了场了?

    &esp;&esp;“刚刚,寅四老爷家的人还说,寅四老爷让少爷三天后去宗祠。”

    &esp;&esp;阿柳剥完了满满一碗菱角:“那得告诉少爷。拿上去吧,少爷太太都在书房里头。”

    &esp;&esp;信春不明白阿柳为何这么自在,她叹了口气,捧着菱角往楼上走了。

    &esp;&esp;刚到门口,便听得里面隐隐传来太太声音。

    &esp;&esp;“我搬到这儿去住?”

    &esp;&esp;少爷真要让太太走吗?!

    &esp;&esp;信春的心里更苦了。

    &esp;&esp;她敲了敲门。

    &esp;&esp;“阿柳让我给少爷太太送菱角。”信春将碗搁在了书桌上。

    &esp;&esp;她悄悄打量着二人的神情,明明也不像有什么龃龉的样子。

    &esp;&esp;朝笙问道:“你吃了吗?”

    &esp;&esp;“吃了的,好甜。”信春说,“上午寅四老爷家来了人,说三日后要开宗祠,请少爷务必过去。”

    &esp;&esp;周暮觉听得这话,并不意外。

    &esp;&esp;信春期待从他脸上看到点别的神情,然而没有。

    &esp;&esp;她怏怏不乐地走了,比日头晒过的三角梅还要没精神。

    &esp;&esp;“同你说的一样。”朝笙笑,“四伯公真是迫不及待。”

    &esp;&esp;“不去管他。”周暮觉眼睛微弯,道,“淮南路那处的房子不错,离银行也近。棠如路没滨江大街热闹,但你去学校方便。”

    &esp;&esp;既然要与周家断了联系,朝笙打算不住公馆了——她原本想在平宁寺那过渡些日子,但周暮觉出于某种私心,想另外再替她购置一处房产。

    &esp;&esp;她在海市一个家人也没有,林家早已人去楼空,他们婚礼那一天,总不能从公馆出嫁。

    &esp;&esp;在这个日益西化了的城市,留过洋的周暮觉与作风时髦的朝笙,不约而同的选择了传统的婚礼。

    &esp;&esp;毕竟,公馆已办过一回西式的婚礼了。

    &esp;&esp;朝笙听着周暮觉一个一个分析那些房子的优点,最后道:“你觉得哪个最好呀?”

    &esp;&esp;周暮觉无可奈何。

    &esp;&esp;“棠如路这处吧。”

    &esp;&esp;不但离青英大学近,离公馆,其实也不远。

    &esp;&esp;在周寅竺的期盼中,三日之约很快便到了。

    &esp;&esp;周家这次的族老到得很齐,比之周鹤亭的葬礼,也只差了几个年纪太大的旁支长辈。

    &esp;&esp;周暮觉已很准时,等他去了宗祠,里头已乌泱泱一大堆人。

    &esp;&esp;周寅竺看他的目光格外的慈祥,似乎是逆子回了头,劣马终识途。

    &esp;&esp;他一哂,抬步跨过了祠堂的门槛。

    &esp;&esp;族谱被人恭恭敬敬地请了出来,这个绵延了数代的家族人口众多,藉由血缘聚集,制定了严密的规则划分亲疏远近,约束族人,瓜分利益。

    &esp;&esp;周寅竺对于这件事期待已久,不消多看,他轻易找到了周鹤亭的名字。

    &esp;&esp;周鹤亭·续妻·周林氏。

    &esp;&esp;在这本写满了男人的族谱上,他们的女人冠了夫姓,只剩下“妻子”的标签。

    &esp;&esp;周寅竺拿着笔,朗声道:“鹤亭的遗孀周林氏,登报与其断绝婚姻。”

    &esp;&esp;“今天把诸位叫来,为的便是这件事。”

    &esp;&esp;“族中诸长皆在,作个见证。”

    &esp;&esp;有老者窸窣议论,早就看出来那女子不会守节。

    &esp;&esp;周暮觉冷冷淡淡的一眼递过来,他们没了声音,屏神继续听周寅竺的说辞。

    &esp;&esp;“周林氏自此,与鹤亭全无关系,与周家全无关系!”

    &esp;&esp;这句话说出来,用了周寅竺十成十的音量,余音都在祠堂回响。

    &esp;&esp;没人有异议。

    &esp;&esp;周暮觉忽而开了口。

    &esp;&esp;周寅竺疑心他要反悔。

    &esp;&esp;然而青年只是淡声重复一遍:“全无关系?”

    &esp;&esp;周寅竺朗声:“自然!全无关系,无可转圜!”

    &esp;&esp;周暮觉一笑:“好。”

    &esp;&esp;他看着周寅竺重重地划去了“周林氏”三个字。

    &esp;&esp;自此,朝笙,只是朝笙,不必再被冠上——一个男人的姓氏。

    &esp;&esp;再没有什么阻碍了。

    &esp;&esp;

    &esp;&esp;六月初,青英大学的暑期将要开始。

    &esp;&esp;朝笙下了课,上前留住了庄夫子。

    &esp;&esp;庄夫子神情一肃:“课上哪段没听懂?”

    &esp;&esp;朝笙先把自己的问题问了,庄世仁对她的印象自上次那篇文章后好了许多,立刻便替她解了惑。

    &esp;&esp;见她领悟的快,不觉更加满意,只面上还是严肃着神情。

    &esp;&esp;冯广厦也过来了,期期艾艾站在一旁。

    &esp;&esp;庄世仁没理他。

    &esp;&esp;朝笙又道:“还有一桩事想麻烦老师。”

    &esp;&esp;冯广厦立刻接话:“去我办公室里谈。”

    &esp;&esp;庄世仁打量了眼这心思活络的教务主任,最终决定给朝笙这个面子。

    &esp;&esp;办公室,周暮觉早已等在这儿。

    &esp;&esp;他态度恭敬,也称庄世仁为“老师”。

    &esp;&esp;庄世仁埋头学问,并不认得周暮觉,是朝笙先介绍了。

    &esp;&esp;“庄老师,这是我未婚夫周暮觉。”

    &esp;&esp;庄世仁眉毛一抖,他晓得林朝笙结了婚才退的学,后来丈夫去世,又回了学校。

    &esp;&esp;他冷着脸:“与我有什么关系?”

    &esp;&esp;周暮觉并不在意庄世仁冷淡的态度,温声道:“闻先生文才,敬先生德行,我与朝笙,双亲俱逝,想请先生替我们写一份婚书。”

    &esp;&esp;婚书大多是亲长写,德高望重之人写。

    &esp;&esp;冯广厦是来在说客的,在一旁帮腔:“学究啊!他俩这一路走来,分外不易!有情人若得祝福,实乃美事佳话……”

    &esp;&esp;“住嘴。”庄世仁打断了冯广厦,明显压着火。

    &esp;&esp;他望向朝笙,这重新回了学校的女学生日益刻苦,又有天分,文章锦绣,假以时日,必定能做出一番成就。

    &esp;&esp;可女子求学,大多进了婚姻,就把志向弃了个干净。

    &esp;&esp;他觉得失望,然而望向朝笙时,却发现她并不因她的怒气畏缩躲闪。

    &esp;&esp;他耐下心来。

    &esp;&esp;“林朝笙。”庄世仁道,“我只问你一件事。”

    &esp;&esp;“书还继续读吗?”

    &esp;&esp;若又要做宅子里的太太,何必找自己的老师求一份婚书。

    &esp;&esp;然后他听到朝笙答:“志若山岳,青史书功。”

    &esp;&esp;刚刚庄世仁的课,说的是五代十国的文章,他带过一句钱镠的成就,没想到她此刻拿来做了回答。

    &esp;&esp;这是开国的君王说过的话,一个女子用来表明她求学求知的志向,似乎有些太过郑重。

    &esp;&esp;但庄世仁蓦地笑了:“好!纸墨拿来。”

    &esp;&esp;民国九年,六月,夏。

    &esp;&esp;林朝笙,周暮觉。

    &esp;&esp;两姓联姻,一堂缔约。

    &esp;&esp;良缘永结,匹配同称。

    &esp;&esp;鸿笺为信,鸳谱载盟。

    &esp;&esp;婚书既成,誓尔一生。

    &esp;&esp;第205章 黑莲花与君子(34)

    &esp;&esp;周寅竺觉得自己要炸掉了。

    &esp;&esp;谁来和他解释一下,为什么早报上会刊着这样一条结婚启事。

    &esp;&esp;“林朝笙、周暮觉,订于七月初四午前八时长宁路周公馆举行结婚典礼,特此敬告,亲友诸希。”

    &esp;&esp;方正的墨字印刷在报纸上,这份报纸一天要卖出几万张,整个海市的人都知道。

    &esp;&esp;通海银行,周家的行长周暮觉要结婚了。

    &esp;&esp;连他周寅竺都是从报纸上知道的。

    &esp;&esp;荒唐!实在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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