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2/5)
还没等沈宴时想好怎么把这些人打发走时，沈园门口就走进来一道清丽的身影。
等等。
沈宴时敛着眸，清冷的脸上竟看不出半分喜怒。要换作旁人被一个丫鬟如此冷嘲热讽，估计脸都要气红了，可沈宴时却气定神闲的很。
沈宴时躺在红胡桃木做成了躺椅上，脸上盖着一本他不常看的书。温暖的日光将他的身躯包裹在一片柔和之中，明明是男儿身，却总给人一种比女人还要柔软的遐想。这种遐想就像是春日里躲在树荫下打盹的猫，慵懒而惬意，明艳而不媚俗。
在陆府的这三年让他活的像一只被关在笼中的金丝雀，这样的日子枯燥而又煎熬。
平了平心情，碎玉冷哼道：“二姨太要是真觉得自己是老爷心头的宝，那便去说就是了。但还请二姨太自重，您不过身居次位，大夫人位份在您之上，您却如此不把她放在眼里。要是哪日府里没了您的靠山，您可别后悔。”
“请碎玉姑娘放心。”
碎玉瞪着沈宴时，方才自己是气不过才怼了他一下，被人抓了把柄也是情理之中的。
许久没有这么清净，沈宴时这么一躺便躺到了日暮西垂。
碎玉朝他们瞥了眼，皮笑肉不笑的继续说：“夫人说了，二姨太喜静，人前热闹的地方不爱待，那也就不强求了。再者，这只不过是一场普通的家宴，多一个人少一个人那也是不打紧的。”
沈宴时不喜欢陆府里的明争暗斗，但对于秦素心和碎玉这对主仆，他原本是能避则避，可偏有人要同他过不去，忍无可忍便无须再忍。
沈宴时不是个会心慈手软的人，别看他长着一副玉面观音的菩萨像，可心却比谁都硬。
在这些密密麻麻的字迹中，沈宴时很快就捕捉到了一个人的名字。
其实沈宴时并不是不放心阿离特意支开的她，只是身在这乱世与深宅之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知道的太多反而危险。
碎玉捂着脸，敢怒不敢言，只好求饶道：“是奴婢妄言了，还请二姨太恕罪。”
沈宴时没给她反驳的机会，接着说：“碎玉姑娘与其担心我日后会后悔，倒不如先担心担心自己，一会儿还能不能站着走出这沈园。”
是比这满园春色还有动人的存在。
03
阿离只看了眼，便退身道：“是，夫人。”
陆欲程。是今天阿离和自己说的那个陆欲程？陆府的大少爷？！
沈宴时只静静地看着她，碎玉抬头说：“夫人体谅二姨太昨晚伺候老爷辛苦了，特命我来告知二夫人。今晚上大少爷的接风宴二姨太可以不用参加了。”
阿离微微眯起眼，然后附耳道：“是大姨太身边的碎玉。”
“阿离。”从躺椅上坐起来，沈宴时抬手拿下盖在脸上的书，他白净清秀的脸上因为夕阳而变得有些微红，像一颗浸在蜜罐里头的樱桃，弥漫着一股甜香。
那俾子是个会察言观色的。
【因此次西安剿共失败，陆欲程被革职查办，以修养之名软禁于南京城中，等待复职。在此期间，望君能调查其真实目的及背景，如有策反可能，请尽力一试。——朔风】
沈园里又恢复了以往的宁静，沈宴时抬头望着天，却觉得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喘不过气来。
他听见归巢的鸟儿从头顶飞过，他缓缓睁开眼，眼中还透着不太清醒的朦胧。这一觉，他睡得好不安稳。
待阿离归来时，沈宴时已经将那封信连同信封一燃，扔进了脚边的火盆中。望着火盆里跳跃的火焰，沈宴时现下心中有些乱。
“奴婢妄言主子，以下犯上。碎玉，你是要接着掌嘴还是想吃鞭子。”
沈宴时冷冷地望着趾高气昂的碎玉，勾唇浅笑道：“碎玉姑娘倒是替我做好了打算。但在那之前，按照陆府的规矩，一个下人胆敢威胁恐吓、以下犯上，又该如何处置？”
阿离愣了下，似乎是没想到沈宴时会问，随后摇摇头：“还没。但是我刚听底下的人说，大少爷现以在南京城中，不时便能到府。”
【春时已至，盼君安好。得上级命令，今日不得已以书信联系。三日前，国民党组织对潜伏在南京城中的地下党同胞进行了再次清剿，好在得君相助，并没有暴露位置。但散落在南京城中的联络点恐难再启用，新的联络点会在三日内告知于君，还望君勿念。】
“是，二姨太。”说着那俾子喊来几个人：“来人，将碎玉拖去后院惩戒。”
“二姨太认为应该怎样罚？”
他走下台阶，看了眼跪在地上的碎玉：“大夫人教给你的规矩不仅是让你学会约束别人，也是约束自己。一个下人，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都不知道，那确实欠教训。”
远处还种了些海棠和山茶，此刻也开的极好。
天空中忽然飞过一群大雁，他眸光微闪道：“今日可有来信？”
碎玉这丫头不愧是和秦素心一条心的，说话恶心人的功夫倒是不相上下。
“阿离，去把屋子里的窗户都打开。有些闷的慌。”
碎玉走近了，脸上却带着不那么友善的笑，假模假样地给沈宴时行礼道：“二姨太安。”
说罢他又侧目看向陆承烽留下来的这些俾子，为首的他认得，是岑婆手下的。岑婆是陆府的教习管事，管理陆府上下所有的家仆。
“来信？”阿离后知后觉道，“有的！奴婢这就给您取来！”
看着这个狗仗人势的东西被拉出沈园，阿离就觉得解气，她扶着沈宴时的胳膊道：“夫人这么做实在是太解气了。让她还敢欺负夫人您！”
“况且您和大少爷本就素昧平生，老爷疼二夫人疼得紧，把您藏在这沈园里避世，当然也不会希望您同别的男人有什么瓜葛。”
沈宴时扶了扶额头，藏在日光底下的一双桃花眼泛着冷光：“拉下去，惩十鞭。”
偌大的沈园寂静却不失春色，满园的白玉兰开的正盛。前几日的一场春雨倒是打下来不少花瓣，沈宴时命人挑了些能用的，搜罗起来备着，可做些精油或肥皂。
“不……不！二姨太！二姨太我错了！碎玉知错了……碎玉再也不敢了！”
沈宴时看着四下无人的院落，半天都没等来阿离，想来应该是去前院忙去了吧？
他翻转信封，看到背面完好的邮戳，眸光流转，嘴角挑起一抹笑。
不用沈宴时多说，那俾子就明白地走下台阶，站在碎玉面前抬手就是一巴掌。
阿离是他在这陆府中唯一的亲信，是挚友，也同妹妹一般，他不想让无辜的人受牵连。
“劳烦碎玉姑娘走一趟了，大夫人的好意宴时心领了。宴时定当谨遵大夫人的教诲，哪怕今日老爷亲自来沈园请人，我也必当把这番话原模原样地告诉老爷。”
这一刻，沈宴时已经隐隐有了一丝敏锐的直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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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宴时坐在案前，接过阿离递来的信。信封上什么也没写，只画了一只大雁。
一旁的阿离看不过去，正要上前回怼，却被沈宴时稍稍摁了下去。
外头的风一阵接着一阵，明明是恰到好处的暖风却吹得沈宴时手脚冰凉。
沈宴时拧了拧眉，摆手侧头看向屋外，忽然道：“老爷回来了吗？”
沈宴时原本抓着信纸用力过度的指尖微微松开了些许，他接着往下看——
阿离见状，给他递了杯今年刚下的雨前龙井，贴心道：“夫人要是觉得心烦，阿离去拿些夫人爱看的书来。”
拆开信封，上头的字清隽而有力，信纸间还夹杂着一股淡淡的腊梅香。屋外吹来的一阵风将信纸轻轻吹折，沈宴时目光低垂，神色宁静。
【接上级情报，三月前，国民党军队率陆军二十三师前往西安清剿我方一支支援军队，但不知是何原因，此次清剿失败，国民党陆军二十三师不战而败。但对此上级表示深有疑虑，据我们安拆在国民党内部的情报可知，国民党陆军二十三师出自国民党陆军一级上将张沛霖之手，现由其学生陆欲程接管，任陆军一级少将，二十九战，二十九胜，被视作张沛霖的接班人。】
“你！”被摆了一道的碎玉气得咬牙切齿，这不知羞耻的男妻，居然还敢跟老爷告状？！简直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