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1/1)

    叶云樵点点头,正好,他一个人睡的时候就习惯睡外面。

    他把自己的被子扯过来,让秦知悯把他自己的被子放上去。

    就在他看着被子的位置时,一个念头突然清晰无比地跃入脑海——

    待会,他就要和秦知悯一起躺在这张床上了。

    心跳顿时漏了一拍,接着又急促地跳了起来。

    秦知悯放下被子后,却又转身走出了门。

    不一会儿,他转折回来,端着一杯药。

    “今晚的感冒药还没吃。”

    叶云樵正慢吞吞地爬上床,听到这话,下意识压了压喉咙,咳嗽了几声,清掉嗓间的微微不适。

    他接过药,一口饮尽:“谢谢啦。”

    秦知悯接过空杯,放到一旁,顺手帮他掖了掖被角:“睡觉。”

    说完,他起身走到窗边,伸手拉上了窗帘。

    叶云樵抬起头,看着他只拉上了轻纱,忽然想起了什么:

    “你睡觉不是一般会关上窗帘吗?”

    秦知悯拉好轻纱后回头,语气自然:

    “可是你睡觉时会怕黑。”

    两两相望。

    叶云樵立刻垂下眼眸,躺了下去,把被子拉高到盖住发红的脸颊。

    片刻后,他的声音在被子里面闷闷地传过来:

    “晚安。”

    秦知悯低头看着他,唇角轻轻弯起笑了笑。

    他绕到另一边,上了床,关掉灯。

    房间一下子暗了下来,只有窗外的光线透过轻纱照进来,模糊了轮廓,却让空气变得更加柔和。

    秦知悯侧身,伸手轻轻掀开叶云樵的被角:

    “盖久了难受。”

    “哦。”

    叶云樵低声应了一句,语气里带着一丝困倦。

    这场突如其来的共枕而眠带动了他心跳加速,但终究抵不过渐渐涌上的沉重倦意。

    秦知悯躺下,两人各自盖着被子,中间隔着一道距离。

    但他们之间的距离,却好像已经近得没有缝隙。

    秦知悯侧过身,目光落在叶云樵的背上。

    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沐浴露香气,夹杂着叶云樵独有的体温气息。

    他的睡衣因为侧卧的姿势微微褶皱,隐约勾勒出他清瘦的轮廓。

    秦知悯看着,目光不知不觉地深了几分。

    他看了很久,久到时间仿佛停滞。

    然而,猩红的幻觉却不合时宜地浮现在眼前,像潮水般涌上,将他拉回另一个冷冽的世界。

    血与雪交织的画面再次显现,恶魔低语的声音在耳畔回响:

    “看吧,你的爱人死去了。”

    “你也跟他一起沉入黑暗吧。”

    秦知悯没有移开目光,也没有如往常那般失控。

    他只是沉着地凝视着那些幻觉,像与之对峙,又像任由它在眼前翻滚、盘旋。

    忽然,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拉住了他,将他从虚无的深渊中拽了出来。

    叶云樵迷迷糊糊地翻过身,困意让他的眼睛都懒得睁开,但依旧低声呢喃:

    “秦知悯。”

    “晚安好梦。”

    短短的几个字,却是穿透寒夜的微光,将所有的阴霾驱散殆尽。

    叶云樵说完,他便沉沉地陷入了梦乡,呼吸平稳绵长。

    秦知悯怔怔地看着他,眼前的幻觉霎时间破碎,化作无数尘埃,消散无踪。

    他的目光落回到叶云樵的脸上,前所未有的安宁笼罩了他。

    房间里安静极了,只有偶尔窗外的夜风轻响。

    在确认叶云樵已经睡熟后,秦知悯终于抽出手,小心翼翼地揽住了他的腰,轻轻靠了过去。

    叶云樵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睡梦中不自觉地往他怀里靠去,手搭在他的腰间,头也顺势倚在他的胸膛上。

    那熟悉香气,那温热的吐息,此刻更加清晰。

    像一片柔软的羽毛,落在秦知悯的肩膀周围,盖住了他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刺痛记忆。

    他缓缓闭上眼睛,胸腔里的躁动随着叶云樵的呼吸节奏逐渐平复,心脏的跳动也终于恢复到平稳的频率。

    这是他自苏醒以来,第一次在没有药物的帮助下,找到真正的安眠。

    他知道,从此以后,也不再需要了。

    他轻声回了一句,声音柔软地像春日的第一缕微风:

    “阿樵,好梦。”

    这一夜,秦知悯的梦里没有恶魔,没有血色的幻觉。

    只有窗外月光下轻摇的桂花树,还有阿樵清浅温暖的气息。

    他睡得前所未有的安稳。

    昨夜一场小雨过后, 今日的天气格外晴朗,太阳也柔和地洒下光芒。

    叶云樵站在窗边,慢悠悠地捧着一杯感冒药,一口一口地喝着。

    他的目光落在外面那棵桂花树上, 枝头已经抽出了细嫩的绿叶, 花苞探出头, 预示着生机盎然的春日即将来临。

    在他终于喝完最后一口药时, 秦知悯出现在了他身后。

    他低头整理着衬衫上的扣子, 修长的手指游走间, 一颗一颗被扣好。

    随后, 他顺手将领带调整到位, 再穿上剪裁利落的西装。

    整个人如同一把锋芒内敛的利剑,静待出鞘。

    叶云樵捧着杯子,眼神忍不住多停留了几秒,随即由衷地夸赞了一句:

    “很好看。”

    秦知悯笑了笑, 走过来,抽了一张餐巾纸,轻轻替他擦去嘴角残留的药渍。

    “身体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听着嗓音还是有些哑。

    “好多了,再过两天应该就全好了。”叶云樵答道, 抬眼看着他,又问,“今天开董事会会议?”

    秦知悯点点头, 拿起书桌上的活页夹:

    “都在这里了。”

    叶云樵歪了歪头,眉梢扬起一抹弧度:“那就祝你旗开得胜了。”

    他说着,比了个打电话的姿势:

    “结束之后告诉我。”

    -

    秦氏集团大楼。

    秦知悯带着下属们走到会议室外时,里面大部分董事已然落座。

    他们彼此虚伪地寒暄着,话语间试探着对方的底线, 试图从中榨取对自己有利的情报和利益。

    随着秦知悯的步入,会议室的喧哗声戛然而止。

    “秦总好。”

    秦知悯淡淡点了点头,没有多说,径直在主位下首的第一个位置坐下。

    赵冕坐在秦知悯的斜对面,而另一侧的杜荣虽坐在靠后的末席,周围却簇拥着一群人,俨然众星捧月。

    他那副意气风发的模样,甚至比坐在主位上的人还要得意。

    秦知悯抬起眉眼,恰好与杜荣的目光对上。

    杜荣巧笑言兮,举起水杯朝秦知悯遥遥示意。

    他以为秦知悯会不予理会,却没想到对方竟朝他微微点头,甚至勾起唇角,露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接着,秦知悯轻轻抬手,指了指身边的活页夹。

    杜荣的笑意僵在脸上,手中水杯微微一晃,险些洒了出来。

    片刻后,高跟鞋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短暂的僵持。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门口,随着脚步声进来的,是沈佩兰。

    她的步伐稳健从容,挽起的发髻丝毫不乱。

    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动作——包括秦知悯在内,会议室里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整齐地躬身问候:

    “董事长好。”

    沈佩兰微微颔首,简洁利落地开口:

    “坐吧。”

    伴随着她的示意,众人纷纷落坐。

    会议正式开始。

    沈佩兰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视线停留在会议桌正前方的大屏幕上。

    “各位,今天召集大家,是为了例行审议集团近期的业绩。”

    语气平静,语速不急不缓,但每个字节都敲在众人的心头。

    屏幕上切换到一页数据表,伴随着投影的亮起,沈佩兰开始逐一讲解集团近期的卓越成绩。

    从新项目的稳步推进,到海外市场的进一步扩张,每一项都清晰具体,令人无从挑剔。

    听到这些成绩,有人稍稍放松了口气,似乎这只是一场普通的年度总结。

    然而,还未等他们完全放下心,沈佩兰的声音忽然一顿。

    她的视线从屏幕上移开,环视了一圈。

    她明明没有说一句重话,空气却仿佛一下子凝固了。

    “当然,取得这些成绩并不容易。”她的声音忽然转冷,多了一分锋利的质感,“在这背后,是集团上下每一位员工的辛勤付出。”

    “但。”

    一个字,冷硬且刺耳,敲响了警钟。

    “成绩的背后,我们也不能忽视一些潜在的风险。”

    这一句话说出口,会议室里隐隐有了些异样的骚动。

    一些董事忍不住面面相觑,交换着不安的眼神。

    赵冕第一个看向杜荣,而杜荣只是淡然地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杜荣抬起眼,却发现秦知悯依然低头翻阅着文件,神色如常,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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