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1/1)

    月儿悻悻停手,自斟自饮道道“阿月小弟,我月儿不是不讲良心的,你帮了我,我自然要帮你的。我听说了,你有朋友欠了赌债,你是不是需要银子啊,你需要多少?”

    阿月想了想,道“一千两。”

    “赎我走也就一千两!”月儿忿忿不平道,旋即岔开话题“我看你根本不着急,也不来见我,但你来帮我,本就有别的目的,你现在有什么可顾虑的?”

    阿月斟酌片刻,月儿紧接着道“哈哈哈不是因为看上我了吧?”

    “不是。”

    月儿露出失落神采,瞬间又眉开眼笑“我知道的,你心属他人,你说吧,你本想做什么?”

    阿月斟酌片刻,委婉道“已经不必了。”

    “少骗我,我很聪明的!我早知道你要做什么了!你根本不在乎银子!赌债嘛,欠多欠少,你的朋友都走不掉。你借美人词,要我去讨好的那些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你真想要得名,写一篇给引翠读一篇就是了,何必来找我?我不过次次分你散碎银子,你却也从不怪我,还继续帮我写新词,我想,你其实想让我替你坏他们的好事,顺便救你朋友!”

    阿月很难解释这个问题,毕竟当时他的朋友还没有被迫欠下赌债。

    “我没有骗你,我曾企图利用你,可有人告诉我这样不对,我会想到办法。”

    “阿月小弟,我知道你人好,但真没想到,你人这么好。”月儿叹道“其实那日,我听得明白,你想让我除掉引翠,是么?你说,你想要我最珍贵的东西,我最珍贵的什么呢,我想了好久,才发现比起银子来说,我最怕的是死。所以我最珍贵的,是这条命。我想你要做的,可能比救你朋友还要重要,你想利用我夺走引翠地位。可我想了想,她虽然处处压我一头,但那是她凭借本事赚来的,我能跟她针尖对麦芒的本事,全是靠你,我不能因为我想得到的,是她拥有的,就要夺走她的命。如果你不愿意再为我写美人词,也无妨的。可我又知道,你人很好,如果你需要旁的事,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所以,尽管利用我吧!你帮了我,我一定会帮你的。你说吧!”

    阿月也没想到,还有上赶着求人利用的。

    他想了想,索性问道“你的恩客,与他交易的同伴之间,关系如何?”

    “哈那个强盗啊,他看谁都是用鼻孔,不过,他最烦姓周的!苍天呐,他床活简直烂的要死,还有脸问我爽不爽!哈哈哈!”月儿笑的直拍桌子。

    “如果能推波助澜,就让他们更差一点吧。”阿月笑了笑道。

    “好说!”月儿见他笑意温帖,本能凑上来,伸手想要拥抱他。

    阿月习以为常,抬手挡住她的拥抱,起身道别。

    “再见,月儿姑娘。”

    “等等!”月儿也不在乎他的抗拒,她匆匆起身,翻箱倒柜,拉出藏在底部的匣子“都给你!”

    “这?”

    “我攒了好几百两,快活楼不得自赎,我又无人可信,我可将我身家性命交付了,如果你失败了,也得想办法赎我离开!”

    阿月因她毫不犹豫的信任,感到一丝诧异。

    他没有接,只抬头道“不够。”

    “唉,我才十八,我再攒攒银子给你,你放心,我一定很快能赎回我自己,离开这个鬼地方!”

    “一定,再见。”

    “等等!”月儿叫道“拿着啊!”

    阿月依然没有接下匣子,他抬眸笑道“月儿姑娘信我,我很开心,不过,我不会失败。”

    二撂子将去清东西楼清泔水等重要事项放了放, 开始大街小巷到处去找活计。

    可惜的是,他没有老杜那张好嘴,说起话笨嘴笨舌, 并不是很顺利。

    无可奈何之下, 只得又去了街头行乞。

    二撂子每天傍晚都会去一趟尽欢场, 捧回几个铜板。

    他额头磕的皮开肉绽,却又自信满满“杜爷,你等着我, 我一定能赚够赎你的钱!”

    “等你赚够,怕是要把整颗头磕烂。这么大了,丢不丢人?你还不如滚去给人倒泔水去!”

    老杜恼他没志气, 二撂子不当回事,楼枫秀总想开口, 每每欲言又止。

    老杜心领神会,遂问二撂子“阿月为啥没来?壁画也画完了吧,忙什么呢?”

    二撂子说“我不知道啊。”

    “他咋样,在做什么呢?”

    二撂子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

    竖着耳朵旁听的楼枫秀“不知道?不知道什么意思?”

    “行了,你明天去瞧瞧他, 阿月那孩子”老杜说到一半,没说下去。

    阿月做出什么不得了的事, 老杜都不会觉得意外。

    关键他啥也没做, 他反而很意外。

    乞丐扎窝,二撂子脱离行当良久, 在街头时常讨不来几个铜板。

    没几天被送雀雀去学堂的李大娘碰见, 不准许他继续行乞,便带他到街上打粘糕。

    听闻几人缺银子,李大娘便将攒起来的银子包进红钱袋里, 拿去老宅子,放在了窗台上。

    阿月留在清云寺,许久没回过老宅,在补全壁画前一日,便连夜去了趟定远,寄走了封无名信。

    他于清晨折返,正是三月十五当日。

    见住持候在庙门外,每月初一十五,清云寺便供斋饭予香客。无论捐香火的人什么身份,捐的铜板还是金子,都可入斋堂用餐,没有上下位之分。

    阿月以为住持在是接请香客,遂上前一并立着。

    住持见他回来,并不问他去处,而是递出手,掌心放着月老祠前一文钱一尺的红线。

    “施主,这是你的报酬。”住持许是为了不显寒掺,遂又道“它能抵满墙壁画,主要贵重在,由大师亲自开过光。”

    阿月收下,笑眯眯道“谢谢大师。”

    大师点点头,转身跨进庙槛,便是要走。

    “您不等了?”

    “老衲等的,正是施主。”

    “那么,不如学生留下,帮您请引香客。”

    “清云寺的香客不需人来接请。”

    不远外,一顶华丽辇车慢慢赶来。

    阿月久久未动,思虑了许久,却听住持道“施主想帮,便去伙房布斋饭吧。”

    阿月不便执着,遂拾步去了伙房。

    那辇车近了,正是张老爷领着一家三口前来礼佛。

    走过石阶,两列拥挤的裂陶破瓦满满当当,盛放的鲜花擦过衣角。

    小姑娘活泼,脚底不留意,绊倒了一只陶,幸而张夫人护的快,没能摔倒。

    “这么破旧的罐子,也能开得出的花呢。”这位夫人揶揄道。

    不想住持正出大殿,做了个佛礼道。“只要是花,无论种在什么样的罐子里,自会长出它原有的颜色。”

    夫人仿佛没有听见,状似无意踢开罐子,脚尖踩过饱满的花瓣,她牵着小姑娘,登上高殿,口中柔软“小心些。”

    恍然见殿内壁画崭新,色彩缤纷,张老爷心感好奇,遂开口道“宽释,你一向崇尚节俭,如今终于舍得请人补全残壁了?”

    “此画无酬,凭的是施主心诚。”

    “哦?何人如此善心?”

    “此人今日在斋堂帮工。”

    “唔,看来你佛门又要添砖加瓦了。”

    他与妻儿一一礼拜神佛,捐赠足银,起身便要走,却听住持忽道“午斋开堂,张施主,何不留下,一同用斋?”

    张老爷心有意趣,想这宽释日常抠的很,从不留他用斋,今日主动开口,还真是头一次,遂笑道“那便一同用斋。”

    夫人蹙眉,不好驳被,便只好跟上了前。

    斋堂戒律,禁止喧哗,因此人多却并不嘈杂。

    住持指了指正与一众斋客围坐于长案,分发斋饭的阿月。

    “修补壁画是,正是这位阿月施主。”

    “月小先生!”一不留神,小姑娘便喜气洋洋,蹦蹦跳跳去见曾经的小先生。

    “张小姐。”阿月见她亲切,笑眯眯分了一碗斋饭。

    小姑娘并未接下,她摇摇头道“娘亲不准我吃。”

    夫人随后跟上前来,牵住她的小手,轻责道“这里乱,要跟紧娘亲的。”

    “夫人。”阿月向她打了个招呼。

    夫人微微颔首,目光将他从头到脚扫过。

    少年身沾墙灰,色彩污画了衣裳,这样芝兰玉树的人,此刻沦落到来这清苦地界蹭斋饭,夫人对他心怀怜悯,一时有些感伤,轻轻一叹。

    “请用斋。”阿月将斋饭递给张夫人,却见她面上犹疑。

    “这里食物脏,我娘亲不会吃的!”小姑娘直言道。

    “不许胡说。”夫人轻斥,望着四下投来奇异的目光,微笑着接过斋碗,柔声道“小孩子口不择言,诸位莫怪。”

    住持走上前,念了句佛号,便请张老爷与夫人入了坐。

    斋饭放在眼前,夫人将竹筷擦了又擦,斋饭拨了又拨,却始终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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